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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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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奇峰又露出那种无笑意的笑。 “翔凤急着替毒发的师父、师娘挡刀,脸被砍伤,二师弟错手将她毁容,索性连她也不要了……火势渐大,那些人抢走值钱的东西,牧场内引以为傲的十匹纯种白雪驹也被夺,三师弟重伤救出燕妹后,已无力再闯火场。” “所以翔凤……”朱拂晓脸色微白,了然地吐出口气,一会儿才拾声。“你说的白雪驹,不是也养在‘长春/药庄’?” “那是我之后才套捕到的,蒙古野原上难得的骏马品种。虽也漂亮,但师父当年养的那十匹才叫绝顶。”谈到马匹,他唇角的浅弧终于渗软了些。 外头传来重开宴席的欢闹声。 从轻敞的雕花窗往外望,几名醉颠颠的寻芳客拉着花娘们,在红灯点缀的九曲桥上醉歌乱舞。 鄂奇峰起身走去,再次临窗伫足,瞧着不远处的风流浮靡。 他的肩线好宽,乱而微鬈的黑发覆住颈后,拔背劲腰,那背影像座小山,坚定沉静。 朱拂晓不由自主地接近,盈盈来到他身侧。 “‘秋家堡’尽毁,我、三师弟带着燕妹一切从头再起,北方牧场现下规模尚远远不及‘秋家堡’全盛时候,但‘长春/药庄’的生意倒还可以,往后持续发展,要重建‘秋家堡’指日可待。” “那很好……”她点点头。 想到他师门逢难,与师弟、师妹这些年相依为命,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终有今日成就,暂不管他之前如何耍弄她,内心对他是有佩服的。 “那很好。”深吸口气,她诚挚又道。 鄂奇峰沉吟片刻,目光终调转回来,落在她微仰玉容上。 被他看得呼息略窒,她胸口莫名绷疼,很想问一句,他此时看的究竟是谁?是她朱拂晓?还是在寻找他心里的姑娘? 其实她也想问,自从翔凤香消玉殒后,他可曾有过谁?又为谁心动过? 鄂奇峰淡淡笑,眉宇虽沉,严峻之色已缓下不少。 他嗓音持平。“今年暮春,三师弟从南方回来,夜宿江畔乌篷船时,无意间窥见有江湖上的人暗中接盘,把走私之货和来路不明的赃物转手交易。江湖走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师弟没想多惹事端,一直蛰伏不动,却在那群人中瞥到几张熟悉面孔,他认出来,是当年随二师弟闯进‘秋家堡’的人,而且那次转手的货中,有三匹混过种的白雪驹。” “那些人……是寒爷的人?”她问得心惊胆颤。 他又沉吟了会儿。“追查后,接盘的确实是寒春绪的人,但转手的那些人与寒春绪的关系究竟如何,尚且不知。” “倘若见到寒爷,你难道要大剌剌质问他?” 鄂奇峰对她突扬的声音微微挑眉,若非知道她气他气得要命,恨他恨得牙痒痒,他会以为她在替他紧张。 “我打算跟他谈一桩好买卖。”他目底烁光。 “啊?”朱拂晓被他的答复弄得一头雾水,蓦地意会到自己似乎太激切了点,古怪的热气从心窝直冒,她颊若霞红,与一身金围紫衫裙相应更美。 花厅中静默而下,两人四目相交,九曲桥上的喧闹彷佛离远了,听不真切。 她像又看见那个“阿奇”了,有什么东西投落心湖,眼前的“阿奇”有些忧郁、有些深沉,有意无意允她看见他的秘密。 “朱姑娘,如果你要骂我堂堂男子汉,最后却得靠女人去攀关系、找门路,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确实如此。只要能有二师弟陆竞高的消息,解我这十三年来的想望,你要我跪下有何困难?” “谁要你跪了!”她红着脸娇斥,喉头略紧。 不好。当真不妙。 这次若栽下,那是赌心、赌情,比赌死生还严重。 她惊惧,兴奋且惊惧,体会着那近似义无反顾的感情。 鄂奇峰没驳她的娇斥,女儿家就有这权利,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要如何颠倒黑白都在理似的,这一点,她与翔凤又像个十足十。 “我知道你并未卖身‘绮罗园’,也就无赎身之事,朱姑娘若肯帮忙这一次,你有何愿望,鄂某定尽全力为姑娘达成。”离太近了,再加夜风拂入,他一直嗅到她身上的馨香,那香气已缠绵他好几日,从他俩初遇的那一晚开始,尤其在深夜时候,他睡不成眠,会特别折腾心志。 “在‘长春/药庄’那夜,你为什么耍弄我?”她问出一直悬于心的事。 鄂奇峰明显一愣,随即宁定,毫不闪避她直勾勾、盈着月与灯色的眸光。 “我在耍弄自己。”峻唇终掀。 朱拂晓深思看了他一会儿,反复想着他话中意。 “那时,你把我当成翔凤,想着自己还在‘秋家堡’的那段日子,是吗?” 他没答话,算是默认了,表情有几分耐人寻味,看她看痴似的。 她由着他瞧,同时想着方寸间的波动,那滋味明明暖稠如蜜,却带酸味,冷不防呛上鼻腔。她周身热呼呼,耳热脸热,喉头却不受支使地泛堵。 真没用! 她朱拂晓何时也学起自怜自艾? 这模样未免太不入流! “你往后会跟你的燕妹在一块儿吧?”没了姊姊,幸好还有个妹妹,他的师父、师娘在生时要他当女婿,他最后总会担起责任。 鄂奇峰被她突如其来一问,不禁又怔了怔,而后定定颔首。 “我当然要照顾她一辈子。” “嗯。”这回换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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