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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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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记错了,不是寻你麻烦,是寻你媳妇儿麻烦。”年轻面庞微绷,线条陡然凌厉。 族长又问:“你媳妇儿吃亏了?” “没。”顿了顿,嗓声沉定:“她让别人吃亏。”族长嘿笑一声。“护你护得紧嘛。” 年轻面庞上的厉色忽而一弛,试图压制,但肤底深红仍渗出表面。 “有何打算?总不好把你媳妇儿推到风头浪尖上。”族长慢吞吞转过头。 “我会处理。”答得毫无犹豫。 “好。”族长点点头,全然信任。一会儿才又拾语,话题一转:“所以,真不回大寨长住?” “西路山中亦属大寨,那儿自在。”族长仰望雪花飞飘的夜空,轻声叹气。“你武学尽得孟氏真传,处事亦稳健,我实想不出更好的接替之人。但老一辈固守成规,血缘相继胜过一切,才教你陷进这局面。” 低笑一声。“竟连这大寨祖宅都住不得了。”年轻面庞恢复一向的沉肃神态,平声静气道:“族长一任,威娃足可担当,她性情朗阔,胸怀广志,再下十年功夫,武艺定有大成,孟氏大寨下一任主事,非她不可。” “可她是女儿身,就怕老人家又要说话。”很苦恼般摇头。 角楼上陷入静默,任雪花飘了会儿,年轻汉子才又启声:“生老病死躲不过,十年后,如今已七、八十岁的长老们,能有几个留下?” 族长凶霸霸瞪他一眼,突然咧嘴嘿嘿笑。“你小子活脱脱就是孟家的种,跟咱一般心黑手狠啊。这种诅咒老人家死了算完的话,说得毫不拖泥带水,痛快!” “……我没诅咒他们。”语气闷了。 “我知我知,有些事咱爷儿俩心照不宣,你懂我,我懂你,足够了。”欣慰颔首,拍拍义子肩头。 “……”想让动不动就闹、啥事都要闹过再闹的长老们死了算完的人,是你吧?身为义子的年轻汉子抿嘴不语,默默背起黑锅。 爷儿俩静伫又看了片刻灯火与雪景,族长似终于心意笃定,淡淡道:“那就再等十年吧。” “嗯。” “虽退隐西路山中,“隐棋”那边的事,你还得多帮帮手。” “是。”正事谈定,族长畏寒般搓搓手,又开始不正经嘿嘿笑:“睡吧睡吧,杵在这儿风吹雪算什么事?回房、上榻、抱媳妇儿喽!” 话音未竟,长影已从角楼直直跃落,连石阶都不走了。 年轻汉子慢腾腾转身下楼。 他当然也要回房。当然也要上榻。但,不太确定能不能抱到媳妇儿。 他没护好妻子。 以为真有麻烦事,也该冲着他,毕竟以往皆如此。 未料有人拿她开涮,挖坑又打埋伏的,要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有些事难以启齿,他事先未曾提点,事后又解释不清,她真会恼恨他吧…… 孟冶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做“近房情怯”。 然而再如何怯,还是得提气于胸,咬牙头一甩,破门……呃,推门而入。 烛火已灭,无损他的目力,暗中的榻上有一身形在被中微微隆起,今夜妻子没留一丝半苗的火光给他,更没为他等门。 内心暗暗叫糟,还是自动自发先转进偏间小室净脸、洗脚,稍感安慰的是,妻子虽灭了烛火却不忘留水在小红炉上,让他有热水可用。 没人服侍,他像回到未成亲之前,弄好自己不成问题,却觉小小落寞。 回到榻边,听辨妻子的呼吸吐纳,发觉她竟已醒转,不知是否被他吵的……她面向内壁侧卧,只拿后脑勺招呼他,当他轻手轻脚上榻躺平时,感觉她气息略绷,窒了会儿才吐出那口闷气。他心头也郁闷了。 他这么晚才进房,分明避她,回来上榻就睡,当真半句话都不肯说? 霍清若又气又急又觉得……委屈。 她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脾性,即便在冥主大人面前,可以斗智使小计,可以以退为进,但心里从无委屈之感,因她知自己要什么,做小伏低仅是手段。 但今晚丈夫的沉默不语以及深浅莫测的目光,实教她难受。 难不成当她睡熟了,所以不愿吵她……念头甫晃过,她立即翻过身,忙着拨开散面掩眸的发丝,没瞧见丈夫停在半空的手。 孟冶连续做了几个深沉吐纳,抬手正欲碰她。 她一翻身,他气息陡窒,蒲扇般的大掌竟很没用地撤缩回来。 “我还没睡……呃,我是睡了,但又醒了。”用力眨阵,再眨眨眸,努力在幽暗中看清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嗯。”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对付他这种无表情加寡言的人,直接问最省时省力省心。 他瞳底极快烁过什么,静了会儿终于出声:“明日一早,我们回西路山中。”霍清若怔了怔,怎么也料不到他要说的是这样一句。 “为何?”她撑坐起来,瞠眸直瞪。“我都跟婆婆说好,一住要住到年后元宵,大寨的女人家们还要教我传统包馅元宵的做法,威娃还说要带我去放灯,为何明日一早就要走人?” 孟冶也盘腿坐起,两眼没看她,一径垂首。 霍清若被无形块垒梗到快没气,吐不出、吞不下的,只觉无比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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