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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米香飘散,更引人饥肠辘辘,但孟冶一直等到妻子也盛好自己的饭,还挟了

  一箸菜堆到他的“米山”上,他才开始动箸。

  礼尚往来,他回敬她两箸菜。

  “谢谢……”霍清若捧着小陶碗,吃着丈夫挟给她的菜,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色,不希罕的,却越吃越有滋味。她想,也许是男人的吃相太可口,看他大口吞食,吃得津津有味,便觉什么食物都香,有丈夫的“美色”伴食,真的很下饭啊……

  啾啾鸟鸣,她扬睫不经意瞧去,是门前檐下来了两只小雀儿,正啄食方才落在土石阶上的几粒豆子……秋高气爽,洒洒金阳,风里混过草香和土香,是一种沃野物丰的气味,宁静且丰饶……所以,这就是娘所描述的静好岁月吧?

  她很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

  照样是在确定妻子吃饱后,余下的饭菜全被孟冶一扫而尽,连汤汁都没留一滴,清得干干净净无丝毫浪费。

  午后,灶里仍养着小火,灶上炖着药膳,霍清若将孙家姐弟送来的一大篓山菜整理过,再把大肥鱼抹上薄盐和姜汁去腥,等着晚上下锅。

  之后她便坐在门前阶上开始碾药,将几种药材碾成细粉待用。

  孟冶则在饱食一顿后,扛着农具,提着一壶清茶下田里去。

  每日每日,像有好多事待做,依着四季变换和节气的不同,顺天而行。

  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夕阳西下,天川如锦,霍清若正想将棚架上的药收拾进屋,被返家的孟冶接手全包了,两三下就把几筛子的药搬光。

  晚饭吃得一样香,妻子特意为他准备的药膳,孟冶照样喝光。

  当霍清若清洗碗盘、收拾灶房时,孟冶负责劈柴烧水。

  忙上一整日,浴洗一番才好上榻歇息。

  以往,孟冶会在井边直接冲洗,尽管将入深秋,用冷水沐发浴身也都惯了,从不觉苦,但成了亲便不一样,他惯然吃苦,不能让妻子也跟着受苦,霍清若又日日都需浴洗,他自然而然也就担起烧水、备水之事。

  待他用妻子沐浴过后的热水洗去一身尘汗,天色尽黑,月已溜上树梢。

  两人的寝室内,烛光荧荧,一抹纤细身影等在炕边,钻入鼻间的是渐渐熟悉的那股药香,他毫无迟疑地走近。

  之前他还会等着妻子吩咐,如今可说熟门熟路了,不消多说,已自个儿脱下衣裤,脱得精光,赤身裸体上炕躺平。

  他黝肤泛红,气息微促,霍清若又何尝不是?

  但这是每隔十日都得做上一次的疗治,她需将特制药粉灸进他的奇经八脉中,而穴位分布全身,自是“坦坦然”来得方便许多。

  都是夫妻了,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寸,她皆看尽、摸遍,甚至亲吻过、尝过,但见他赤条条横在眼前,心房仍评然躁动。

  霍清若,要淡定啊!

  用一条棉巾聊胜于无地虚掩他的腰下,瞧得出他极力欲掌控自个儿身躯,但某个部位偏偏要命的诚实,意会到妻子的眸光拂扫,即便未被碰触,依旧从垂眠中慢慢昂首。

  雪颊晕霞,她蓁责般觑他一眼,他眼神无辜,眉宇间竟显几分孩子气。

  “躺好,别乱动。”故意凶人。

  孟冶双目直视顶端,把自己当作俎上肉,动也不动。至于腿间的悸动,那已脱出他所能掌握,只能顺其自然。

  他知道妻子接下来会在他的八脉要穴上灸药,从头顶到脚底,先正面再背部,以中空的银针灸入,再在针尾埋药粉徐徐燻燃。

  每次疗治都必须花上快两个时辰,每回都见她忙得秀额盈汗。

  她大概不知,他极其爱看她专注针灸、捻药燻染的神态。

  那时的她,阵光在他肤上回巡,看得那样细,如绵手抚过一般,他能感觉每颗汗孔收缩又舒张,热气勃发。

  而当她下针时,她薄薄嫣唇会似有若无抿起,有些倔强似,像跟他瘀塞于体内深处的无形气团对抗,想将那些东西诱出、驱散,所以顽强地一次又一次尝试。

  别乱动!娘子大人以眼神下御令。

  不能辜负她的心血,他很忍耐、很忍耐,但她闪动光泽的发这样柔软啊……霍清若忽觉异样,垂眼瞧去,是长发垂坠在他手边,他臂膀未动却收拢五指,轻轻揉挲她的发尾。

  “嘿——”想也未想就往他粗腕拍打下去。

  “啪”地一响,声音是脆,但力道实比打蚊子还小。

  “都说别动了。”丽睫轻扬,瞪人。

  孟冶低唔一声,手指慢吞吞“瘫”回去,无辜神态持续再加倍。

  霍清若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视下,红着脸将发丝撩好,重新宁定心神替他拔癎散瘀。

  碾药成粉,药方是她“太阴医家”独传,药材不难取得,难在其中几味用药必得是域外的药种。比如!红花需得域外的红花,不能是中原汉种的红花,若非,则搭配起来药力不发。

  当初出“玄冥教”,她可说孑然一身,仅除娘亲从域外移植过来的几味草药,她皆留下几把种籽,就密缝在衣袖底端和衣摆,也幸得孟冶没将从她身上扒下的衣物丢弃,才让她能保有那些种籽,进而在西路山中养出一片珍贵药圃。

  再说到手中的银针,全赖孟冶打铁磨制的好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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