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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因有所知……若有所痴……

  他闭起双眼,入眠时,严肃嘴角隐隐约约有极淡软色……

  霍清若迷迷糊糊醒来,蜷在榻上没动。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弄醒她的,是一阵阵如以冰炭至心肠的极冷与极热,所产生的交替感。

  勉强转头看去,那冻得她齿关打颤、下一刻又烘出她周身热气的始作俑者,不是孟冶还能是谁!

  他不知何时抵得这样近,一只健臂和长腿横在她腰间和腿上,肤黝的娃娃脸密贴她颈后,吐纳静悄无声,气息却时寒时热,寒的时候如喷冰雾,热时则烫得她颈后都渗汗珠。

  分明是内功修习,曾险些走火入魔的体像!

  清醒的时候尚能靠功底自行压抑,睡后戒心暂退,已生成的病灶突然反扑,才成这忽寒忽燥的情状。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正因冥主大人犯有同样症状,而身为“太阴医家”传人的娘亲一开始会被半请半迫地带进“玄冥教”,起因就是冥主的求医。

  “孟爷?”碰他面颊,凉得冻手,眉峰成峦,却兀自不醒。

  病发时如被魔魇,若放任着不将神识唤回,极伤元气。

  “孟冶!”她扬声直呼他姓名,摇动他的肩。“孟冶——”他五官纠起,鼻息从凉转温,不出三息又转灼热,黝肤烧出明显深红。

  没法子了,只能用浅薄的功底试试。

  她坐起,十指箕张放在他头部,两拇指一压他眉心穴、一按天灵之处,其余秀指则尽可能按在脑顶几处要穴上,气劲含吐间同时施力。

  她成套的银针暗器在闯“修罗道”时几乎用罄,之后倒在涧水旁时朝孟冶射出的那枚,是最后一枚了。此时若有银针在手,以针灸手法或浅或深剌入各穴位,定比她的运劲按压更能见效。

  奇异的是,他体内有股纯厚之气立即回应她。

  她指尖泛热,下一刻便知不妙,十指仿佛被吸住,拔挪不开,丹田所存不多的气忙着从指端泄出,汇流向他。

  “孟冶!”颤声一喊。

  男人两排星眸陡扬,目中精光大盛,凌厉迫人。

  他一下子已明白发生何事,体内启主的行气运作立即被按下。他一收功,

  霍清若两手旋即力竭般垂落,上身软倒的同时,被他扑过来抱住。

  他起身盘坐,将她抱在大腿上。

  一对喜烛已成两坨红蜡,房中幽暗,但无损他的目力。

  此时偎着他胸膛细细喘气的姑娘一张脸白得不见血色,肤下细筋隐约能见,他探过她的手脉和颈脉,脉动忽促忽沉。

  他竟差点……将她“采食”了?睡梦中遭内力反噬的情况,已许久、许久不曾发生。

  当年出事时,被强行压下的那股偏邪气功一直存在气海之中,从狂躁、霸道慢慢压制成无声无息,未料会在今夜突现!

  是因今晚跟她提及亲生爹娘惨死马贼刀下,思绪被拉回到当年的那一天,所以入梦太深,魇住了吧……她问他是否记不得了,对那日的遭遇。

  他确实忘了,唯一留在眼底和脑海里的,是整幕的血红,铺天盖地而来,浇淋他一身,似也渗进骨血里。

  抱着瑟瑟发抖、娇小得不像话的她,他胸中微绷,一掌已覆在她双乳之间,运气而行,隔着薄薄一层衣布护住她心脉。

  胸房突然“遇袭”,霍清若本能一震,然也避无可避,紧接着是从他掌心透进的无形暖流,徐徐稳住她的心脉与肺经。

  她抬起螓首,眸珠游移,试图在暗中看清他的脸,却不知自个儿此时的神态颓靡间带丽色,启着双唇费力吐纳的模样又这般无辜、无助。

  孟冶低下头,张嘴覆盖她的小口,密密封住。

  霍清若终于体会到被“渡气”的感觉。

  娘亲病故的前两年,有几回真到出气多、入气少的危险关头,冥主大人就使这一招,每次皆耗掉大量真气才强将阿娘留住。

  没想到……她也被口对口给渡了!

  孟冶没闭上眼,她自然也傻傻睁着,幽暗中他的眼珠发亮,充满生气的热息灌入她喉内、体内,却同时欲吸走她魂魄一般。

  半晌,见她稳了些,他才缓缓放开她的嘴。

  “阿若……”以偏严肃的语调唤她小名。

  霍清若怔愣着,轻启的绣口仿佛仍无声索求他蕴涵勃勃生机的气息。

  “你刚才摸我?”郑重问。

  嗄?他说什么?什么偷摸……哪有?!

  脑袋瓜还有点晕沉晕沉,她讷讷驳道:“我只是……那个……帮你按压头穴,本来该用针灸的……你像发恶梦了,得唤醒才好……”

  “你还懂医?”

  “……家传的,多少学了点,才、才不是偷摸……”软软又把头窝回他胸口。

  至于搁在她胸央的蒲扇大掌……欸,随便他了,害羞脸红也很花力气的,现下她全身绵暖,泄出去的真气终于补回一些些,够她安然再睡。

  就在神识快飘远时,搂她在怀的男人低头在她耳边道:“往后我若再那样,离远些,别摸我。听清楚了?”

  揽着她的健臂突然加重力道,惹得她垂掩的睫旋即又扬。

  依然分辨不出他此时神态,依然只除那目中光点,她什么也没瞧入眼。

  “……我没偷摸,才不是偷摸。”很坚定立场地重申。

  感觉他胸腔震了震,像鼓出笑来,她有些惊奇,看到他眼底光点明明灭灭。

  “你那点内力自个儿留好,不用拿出来当嫁妆的。”男嗓平静。

  嫁妆?!霍清若昏昏脑中首先抓到的是这两字。

  她当然知晓“嫁妆”的意思,自己还真没半件陪嫁物品,然不及深思,她脑中陡凛,所以,他已察觉出她习过武、练过内家吐纳功法……他一定觉得她很古怪。

  她根本来路不明,他却问都没问,一切只因救她而坏了姑娘家清白,就认命地要对她负责到底……他现下不悔吗?

  “我、我……”她小脸仓皇,努力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口无言。

  突然,大片阴影朝她罩下,唇瓣一热,气息灼肤……竟、竟又被口对口了?!

  但这一次不太一样。不是渡气。

  孟冶没再灌气给她,却把热呼呼的舌探进她口里,胡搅蛮缠,蛮缠又胡搅的。

  是亲吻,然不仅是亲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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