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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掩饰什么,他逼近她一步,“看月光上她过分雪白的颊,热息一波波喷出,片刻才有些硬声硬气问:“为何想知这事?”

  霍清若脱口便说:“总得体会一下“发醋”是何滋味。”表情严峻的娃儿脸蓦地怔住,原就深亮的双目瞠得更圆。

  “你、你是说……吃醋?”他略重吐出口气,表情怪异。“你吃醋了?因为……那个卢家的大姐儿?”

  霍清若一开始问及他这事,其实真无醋劲和妒意的。

  与他相处还不出半月,在他面前虽春光尽泄,如今更已嫁他为妻,但那种感情深刻到将对方视为己物的占有欲望,此时的她怎可能生出?

  提起曾与他订亲的姑娘,她尚且心轻语静,却不知因何在他似带逼迫的势态下,想也未想会道出带醋意的话。

  发醋的话一出,她自个儿亦惊,但一言既出,放出十匹千里马都难追回,索性认了,认到底。

  “不能吗?”她镇静反问,不知雪颊在月光浸润下已烧出两坨红。

  孟冶像被她的理直气壮给问住一般,僵立不动,两眼只管直勾勾盯人。

  月娘隐入云后,角楼上春夜风犹凛,一阵阵扫过新人的阔袖衫摆,红浪暖心。

  当玉盘般的月再次探出脸来,孟冶终于有所动作。

  他尽管肃着一张脸容不言不语,却轻箝她一臂,不由分说撩高她衣袖。

  他低头察看她臂上的伤。

  那处伤受得最重,原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在连敷好几日他所用的金创药后,概已见好。

  欸,这时话也不答、别事不做,却来检查她的臂伤,装得一本正经模样,峻颊在月润下那是黝黑中透出深红,根本……根本又害羞了嘛!

  他害羞,害她无端端也跟着扭捏起来,霍清若抽回手不让再看。

  她旋身就走,脚步略跛,尽管掩藏得颇好还是被孟冶发觉。

  他记起她腿上亦带伤,虽不似臂上的伤这般严重,但也还没好完全,再加上她任由威娃扯着跑,甚至爬上如此高的碉楼,定然是疼的……庞然高硕的黑影瞬间档在她面前。

  “你……”霍清若定定看他转过身去,背对她蹲下。

  “上来。”语气带命令意味,宽厚的肩背无比诱人。

  气息微窒了窒,没多迟疑,她乖驯爬上他的背。

  原仅攀着他的肩试图持稳,手突然被拉向前,这会儿真密密贴伏了……霍清若闭闭眸,两手轻轻圈抱,颊面偎着他粗犷的颈侧。

  孟冶稳稳立起,双掌分别托着她的大腿,就这么背着自个儿的新妇一步步下角楼,回后堂院子去。

  ,月娘一路相随,照拂得人心如此柔软,一种近乎酸楚的悸动。

  她的每口吐纳都小小的、浅浅的,仿佛受宠若惊,需小心翼翼品味。

  从未有谁将她这样负在背上。

  男人的肩颈和宽背每一处皆透阳刚之气,沉稳的、厚重的、迫人的,凌厉得绝无可能忽略,却也能润物无声般侵浸她心房。

  好暖。他的体热隔着薄薄衣布渗出,蕴藏在血肉中的劲力像化在其中,含蓄地薄喷而出,强而有力。

  怎会遇上他?

  她从不觉自己运好,但这一次,老天难得垂怜,真撞上好运道了。

  她所渴求的,或者能在他身上一一觅寻。

  从此他是她的男人。

  即便做不成“良人”,也希冀他能成为她一生的“伙伴”。

  男女之情不强求,只盼长相厮守,如亲似友。

  新娘子该被抱着进房,她则是被背进去的,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路也遇上族里亲戚和几个前来贺喜的寨民,她听到窃笑声和模糊私语,浑然不理,只管将小脸紧贴他颈肤、埋在他绑作束的发里。

  旁人爱看,就瞧个够吧!

  她嫁人了,嫁给这个会在意她手伤、腿疼的寡言男人,有这样一点点情分,她想,也就足够。

  足够她相随一生……

  回新房后,孟冶将背上的人儿放落榻上。

  原要再出去弄些水进来,忽觑见那方大红盖头,他身形顿了顿,记起礼俗里“称心如意”的吉祥话,不由分说便把盖头重新覆在新妇头上,并取来桌上结着小喜彩的铁杆枰子,很郑重其事地将那片大红巾挑起。

  霍清若抬起双眸,看到丈夫眉宇间严肃认真的那股子劲儿,不禁也跟着屏息,雪脸胀出薄红,像雪上红梅落英。

  其实不十分清楚,这种一颗心被提得老高、几要从喉中跳出的感觉,究竟因何而起?仿佛期待着?期待……他……对看片刻,孟冶率先撇开头,嗓声略粗问:“肚饿不?”

  下意识将手按在腹上,她本要摇头,后想了想,竟真饿了,却要旁人提醒才有感觉,可见新嫁娘不好当呀,一整天遭摆弄,心神不定,哪照顾得到五脏庙?

  “嗯,有点。”那双深目没再持续凝注,她轻吁一口气,然而淡淡失望的意绪在方寸间浮荡,一时间也不敢深想。

  孟冶又一把将她抱起,改放她坐在圆凳上。

  面前桌上布有六碟六碗的糕点,还有一大盅十青素粥,粥底是十种青蔬熬成的,白软的米浮在青汁里,上头再缀着刀工刻花的胡萝卜片儿,很色香味倶全。

  两人都吃了些,每道甜食也都尝了点。

  孟冶在确认她小肚皮当真饱饱饱,才将整盅粥一扫而光,甜食倒都留下了。

  食罢,他话也没说便转出去,霍清若简单收拾了桌面,对着铜镜开始解发卸钗,心里小小的纳闷在见到他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后,终于得解。

  大寨生活,凡事需亲力亲为,他愿意服侍她、照看她,她定也以赤诚相报。

  一刻钟后,在与新房相通的偏间小房,用丈夫为她备好的水浴洗过,霍清若只觉身心松泛不少,套上中衣之后便徐徐步出。

  “我好了。”环看一圈,发现男人杵在廊前,她朝那抹盘手倚柱、望月沉思的高大身影唤了唤。后者闻声旋身,慢慢踱回屋内。

  “我……我有留干净的水给你。你快去。”他一靠近,她就得把脑袋瓜仰得高高才能对上他视线。

  他没有动,又用那种深得教人心慌的眼神看她,害她得忙着一边稳心、一边努力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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