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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她在炕上养病三日,全赖他照看,待她有力气下炕了,屋里屋外、屋前屋后地看了看,真觉他这地方实在亟需一名帮手帮忙整理。

  再有,他的灶房也实在太憋屈,明明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宁馨格局,要什么有什么,柴薪够多、食材也丰,经他手整出来的食物却往往难以入口,他能把食物弄熟,又或者别烧焦,就数万幸了。

  他需要一名厨娘。她恰好可以。

  娘亲病中饮食全由她服侍,当初还跟教中伙房的厨子们下功夫学过,当不上什么名厨,但家常菜色和药膳倒也难她不倒。

  再看看他身上衣物、炕上的软垫和被子,东西是干净,边边角角却跑出不少线须儿,破了洞也不晓补,连鞋子也旧得可怜。

  他需要有人帮他做做针线活儿。她……应该还行。绣花绣鸟她不会,但要把像伤口般的破洞、损边缝合起来,缝得直直的,她能做。至于纳新鞋这种很有难度的活儿,她是不成,但……试着摸索,学了总成吧!

  他需要蔚娘,需要绣娘,需要理家帮手。

  他更需要对她负责。

  那,她就掩了愧意占他这个便宜,顺理成章。

  被求娶的第五天,她给了答覆,愿嫁孟冶为妻。

  成亲。

  依孟冶和她的状况,应该仅是两人之间的事。

  应该口头上允了,彼此心知肚明,然后她就跟着他一块儿过活,开始她平顺的静好岁月。理应如此啊!

  然,霍清若发现事情并非所想的那般简单。

  端坐得太久了些,周遭出奇安静,不等新郎官了,她自行挑开头上的大红喜帕,微微怔忡地环视这间布置得俗丽非常却充满喜气的新房。

  门外有人轻叩,淡淡影儿拓在门纸上,那人叩了声后便自个儿推开门。

  有张圆润娃儿脸的姑娘探头进来,见她已拉掉喜帕,先是挑眉,而后冲她笑。

  “娘要我来陪你,我也想过来陪陪你,大寨里一干女眷对你兴致高昂得很啊,不过有娘挡在外边,咱坐镇内部,你放心,保你平安万福。”

  她猴儿般蹦跳过来,并肩挨着她坐下,无奈叹气——

  “没法子呀,大哥娶亲的事来得太突然,知道姐姐允婚,传出喜事到现下也才三天,还是爹娘发了话要他回大寨完婚,若非如此,说不准咱可爱的侄娃儿都呱呱坠地,大寨里也没谁知情,所以真不能怪大伙儿好奇哩。”

  当然,嘿嘿,将“孟冶娶妻”的消息报回大寨,闹到孟氏族长夫妇那儿的“罪魁祸首”,不是她孟威娃还能是谁!

  “可爱的侄娃儿”一词让霍淸若心房微地一震,然很快已宁定下来。

  抿过胭脂纸的朱唇浅浅露笑。

  娇羞且纯良的神态,是相当适合新嫁娘的表情。她此时的模样恰好。

  事情在她给了孟冶回应后,起了莫大变化。

  那一日孟冶入山打猎,伤口渐癒、元气渐恢复的她还特地送他出门,他踏出竹篱笆围墙外突然回首,沉静眉目配着一贯严肃的语气,道——

  “灶房笼内有馒头和腊肉粥,肚饿将就吃,晚些,我打野味回来,你补一补。”丢下话,他旋身又走,虎背劲腰的高大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眼界里。

  不知阵底因何起雾。

  倚在门边,她匀颊带泪,嘴角却笑,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

  在她拭净泪水,拍拍两颊提振精神,缓步想转去田圃瞧瞧时,一小行人在此时前来造访……一对夫妇。

  男约五十有五,身形高大,面庞静若沉水。

  女的则不好瞧出年岁,约莫介在四十到五十之间,骨架娇小,风韵犹存。

  当时陪着夫妇俩一同到来的,尚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身旁这个娃儿脸大妞孟威娃。

  本以为她将嫁的男人孤身独活,未料有义父、义母和义妹寻来,且彼此之间似牵扯甚深,不光如此,他身后竟还拖着一个宗族和一大寨之民。

  那次“突击造访”,稍稍接触便能看出,孟冶的义父很奉行沉默寡言之道,义母则是个温柔到能滴出水的美人儿,但她相信,那仅是外在,孟冶的义母不是寻常角色,外柔内慧,一双丽眸仿佛能洞悉她的心性,让她扮起“寻常姑娘”扮得心有些发虚。

  她与孟冶私定终身一事,还是一对长辈先提及,问得她真真措手不及,也不知怎地教他们知晓了去。

  孟夫人拉着她的手,亲切问及她与孟冶相识的过程时,她支吾其词,倒是一旁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孟威娃抢先替她答话——

  “不就大哥入山狩猎,听大哥说,是追踪一对罕见的白毛狐狸才深入山里,连追三天都不能到手呢!然后寻到一处山涧正要休息,竞见清若姐姐晕在水边,身边没半件包只,还受了刀伤,全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一看就知遇抢匪了,清若姐姐肯定是逃跑时,不小心从上坡一路滚滚滚,滚落谷地。”语气很绝对,仿佛当日亲见。

  奇怪的是,孟氏夫妇竟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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