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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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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也有意请大夫出诊,但这儿地处偏僻,一来一往就得耗上大把时辰,苗三爷果能关照我家平姊,当真再好不过。那就有劳您了,过几日我和师哥再上苗家接平姊回来。” 陆世平却是不依的,挣不开锁囚的臂膀,只得抢在苗沃萌回应前说话—— “我不需要看什么大夫……我睡会儿……睡会儿便能好的……” 八成彻底体会过“小病转大病、一病几乎掉小命”这种事,霍淑年这次相当地“助纣为虐”,全然不理会她的挣扎。 至于杜旭堂,他向来对她们师姊妹俩马首是瞻,但此时一个病歪歪的,另一个美眸发亮,脸蛋也亮,像说的话、作的决定都不可能出错般,满是自信,他自然而然就选边站,选了师妹那边。 陆世平被男人从榻上横抱起来时,吓得不轻。 体温因病窜高,额头真是烧得越来越热,烧得她头昏脑胀,但仍是知道自个儿正出糗,在师弟、师妹面前这祥丢脸。 “放我下来……”她气得想捶人,出的拳头却半分力气也无,倒像在撒娇,软软搁在男人左胸窝。 然后,又听那乘人之危且乘虚而入的苗三爷挨在她发烫耳边笑笑道—— “我明白,你是怕自个儿太沉,要压垮人。不过别担心,你沉归沉,沉得是有些离了谱,我倒还抱得动你。” 他、他他—— 陆世平内心一阵咬牙切齿,气得差点晕厥。 又或者,她真厥过去了,对于之后的事,真已记不清楚…… 无须睁眸,陆世平亦明白自个儿就在‘凤呜北院’内寝边的隔间里。 身下的厚榻软褥,还有盖在身上的被子,尽是熟悉的气味。 突然间回来了。 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待她眨掉困乏、定定眼神,瞥见一块旧青布扎成的包袱,怔愣过后不禁苦笑。 那块青布是她用惯的,这次被半挟半劫带回苗家,病昏之际,连包袱都有人替她备上,看来不是师妹还能是谁? 她螓首在枕上动了动,又见榻边矮几上搁着一只颇眼熟的木匣……也是,苗三爷都让人替她收拾包袱了,自然不会落下朱大夫揉制的那匣子药丸。 此时人在‘凤宝庄’,她竟有小松一口气的感觉,全因听了景顺所说,苗沃萌的眼疾治疗已在最后关头,必须一鼓作气将病根拔除。 而苗家三爷任性张狂的性子没谁管得了,他若真赖在‘牛渚渡’不走,她最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现下,她可以不去忧心他了,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吗? 内心轻嘲一笑。 她起身坐了半晌,然后才下榻蹭到桌边,揭开茶笼倒了杯清水慢慢喝尽。 整座北院静谧谧,似是天将亮未亮之际。 如此算来,从昨儿个到今日此时,她应已睡掉整整十个吋辰……这中间她曾迷糊醒来过,眸子虽未张开,却知周遭有人,尽管耳热脑胀,倒也隐约记得那些声音、那些对话—— “三爷莫慌、莫慌啊……”当大夫的把着她的脉,呵呵笑劝。 “我没慌。”当爷的稳声辩驳。 “露姊儿姑娘这是风邪入里,肤孔涩抑,寒气侵肤而热气又锁于肤底,两相交煎才致高烧晕沉。嗯……待我想想……” “还想什么?这病有那么难医吗?” “三爷别急、别急啊……” “我、我没急!”当爷的疑似恼羞成怒了。 越想,心越火热,思绪却也更乱。 外边有声响,她本能地退回榻边,快且安静地再次躺平,半张脸藏在暖被里。 有人撩开隔间的厚帘子踏进。 隔间无门直通廊外,进出都得经过主子内寝,能在这时候光明正大“摸”进来的除了苗三爷外,还能有谁? 她身子不禁微僵蜷缩,两手亦蜷成拳头抵在颚下,呼吸略促。 男人撩袍在榻边坐下,带薄香的阔袖悄悄横将过来,张手摸上她的额。 对她终于退烧的肤温感到颇满意似的,他探过后便收手,却继续赖着不走。 陆世平觉得呼吸渐难,头昏昏然又要烧起一般。 “既已醒来,还想躲吗?躲得了吗?” 听那声嘲弄笑语,她唇一咬,终于翻过身,一双秀润眸子黑白分明。 淡薄清光中,苗沃萌嘴角噙笑,眼底黑幽幽却无软意。 他身上仅随便套了件袍子,像醒来立时赶着察看什么,连腰带也没系,露出里边的中衣和锦裤,且还披头散发。 这祥的他,令陆世平被惹得喉头微紧,遂抿着唇、对峙般与他相望。 他突然倾身下来,极近地看她! 病中卧榻,她退无可退,眼眸瞠得更圆,眸光在他高深莫测的玉颜上梭巡。 “你……干什么?”语调稍嫌虚弱。 “看你。” 她屏息,就见他当真很认真地看她。 那两道深静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如同她方才看他那祥。 现在才又记起“自渐形秽”这事儿,似乎晚了些。她知自己长相勉强只能及上中等之姿,鹅蛋脸还肉肉的,眉形也非秀气的柳眉,还颇有英气……被他深究的眼看过又看,她一时间真想扯来被子蒙了头。 “你看人就看人……何必挨得这么近?”她语气微硬,撇开脸。 苗沃萌终于直起上身,淡淡道:“近点才能看得仔细。” 她心中一突,脑中晃过景顺对她说的,说他家的爷,眼睛还没好俐索…… 她坐起,将被子抱在胸前,感觉这祥气势足些,低声道:“三爷当年便已见过我的模样,何须再看?” 他眉微挑。 “当年那位自称‘老老老姑娘’的姑娘,与你这位‘大龄丫鬟’是不是同一人,总得认一认。” 陆世平只觉退烧的脸真又烧起。 她深吸口气挺直背脊,不再闪避,迎向他幽深的眼神。 “三爷目力得以复原,当真可喜可贺。” 她是真欢喜,很替他欢喜的。一直盼着的事终于实现,她方寸一软,唇角亦软。就算这次重逢,他有多欺负人、行径有多恶劣,光思及他的双眼能视物了,欢喜之情便漫满整个胸房,至于其它的事……也是该好好解决的。 “确实可喜可贺。”苗三爷嗓声一下子偏冷调,说得极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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