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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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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得好,而你做的皆错,是吗?”似讽似调侃。 “三爷不也说了,我是始作俑者。”她也有点来气了。 “哼!” 结果室中陡然静下,两人皆无语。 她端立在他面前,眸光原投向一旁,他忽而不语,她不禁去瞧他。 男子玉面雪白,眉峦略成,长睫淡敛,那模样似静静忍着后脑勺疼痛,亦像正暗暗调息压抑肺中寒凉。 她张唇欲唤,想问他是否不适?是否赶紧延医会稳妥些?然而一思及他那些随从说不准没回舫舟,而是守在馆外窥探,此时若有大夫进‘幽篁馆’,那位叫‘景顺’的小厮指不定又要闹起……想了想,她到底是有私心,是要对不住他、委屈他了。 咬着唇,她将话咽进肚里,心里益发难受。 而他,仿佛忍过那波不适,眉心舒解了,玉颚微扬,朝她所在之处眨了眨眸。 他朱唇泄语,恍然大悟道:“原来有这诸多因由,所以才仅卖了一张琴。” 闻言,她秀目微瞠,瞪住他,身子却往后小退一步。 他徐徐而笑,又道:“陆姑娘,你还藏着另一张琴吧?你不单单制了‘洑洄’,还依着‘洑洄’的琴音特性又制了另一张伴琴。‘洑洄’虽能独奏,然有伴琴相和,才能尽展琴音奥妙。”略顿,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张伴琴,陆姑娘能否割爱?” “何以认为‘洑洄’尚有一张伴琴?” 男子支着颐,笑笑答道:“‘洑洄’的琴式确实是‘幽篁馆’‘楚云流派’手法,但弦的制作便不同了,材质为丝,揉丝作出粗细不同的精致七弦,近琴尾龙龈处,琴弦再揉。正因你前后两次的揉弦制法,抚‘洑洄’琴时,滑音多变,不易驾驭,却是趣味横生。” 趣味要“横生”的话,也得瞧琴艺高不高绝、厉不厉害啊…… “……又不是每个人都顶着‘八音之首天下第一’的名号。”她嘟囔了声,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玉颚微颔。“确实,并非谁都能在‘洑洄’上寻乐趣,但若有正音之琴相伴相护,鼓‘洑洄’便轻易多了,所以才向姑娘探问那张伴琴。” “‘玉石’才不是伴琴呢!”她又闷声嘟囔。 闻言,他放下撑着头的手,坐直身躯,沉吟道:“……‘玉石’?一张‘洑洄’,一张‘玉石’,一张多变,另一张……沉稳吗?嗯……”微微颔首。“挺好。” 跟着,似思及什么,迷濛眼神无着点地飘了飘。 “姑娘抚琴吗?”语调慢吞吞。 “……偶尔。” “抚得好吗?” “唔……”尽管他看不见,她仍羞惭地低下头。 沉静片刻,男子徐徐显笑,懂得她沉默之意,他上身一歪,再次以手支颐。 她悄悄抬睫,便规见他仿佛想通一切的愉悦面庞,那张朱色薄唇轻掀—— “原来啊原来,你是先制了弦清音正的‘玉石’;之后才有‘洑洄’问世。在我所想,‘洑洄’是主,而‘玉石’是伴。但依你所想,‘玉石’并非伴琴,‘洑洄’才是配角儿。” 他笑容更显,露出齐整洁牙,似未察觉自个儿的笑靥足可扣得人心弦乱颤、头晕目眩,只慵懒眨眸,愉声又道:“你制出的这一对琴,随抚琴者不同,琴技高低有别,琴的主、伴地位也能跟着变,深意潜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了,跟琴沾了边:心正的人多,但尽是些脾性古怪的主儿。 他那时头上有伤,伤及目力,还虚寒到每说几句话就大咳、轻咳或小咳,那张雪白玉面却不见忧苦,眉目并无惊惧,问到跟琴有关的事,失了着点的瞳心竟也神辨奕奕。 他那样的人啊,不笑不语都已够引人目珠,何况既笑又语,且还直透她琴中用意,她焉能不心动神迷? 深意潜藏,原来如此……她之所以在这儿,或者便为当时的心动神迷。 “露姊儿,快过来喝碗甜汤,歇会儿啊!瞧你冻得嘴都发白了。” 苗家‘凤宝庄’,专精甜点的一级厨娘卢婆子朝刚踏进灶房的平露招招手,一碗冒热烟和甜甜香气的红豆团子汤随即递将过来。 “卢婆婆,您也让露姊儿先放下那一大盆沉得要命的萝卜再说啊!”捧着大碗甜汤蹲在火灶旁,边喝边取暖的小少年冲着平露例嘴笑开。 平露原要回笑,但卢婆子单手抄起一根木杓敲下,敲得那男孩子哀叫了声,险些洒掉碗里好滋味。 卢婆子骂道:“吃吃吃,只晓得吃!知道萝卜沉得要命,哪不知上前帮忙?” 守益可怜兮兮地瘪嘴。“婆婆,咱、咱跑来跑去、跑进跑出的,这不都跑腿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蹲下来歇会儿,您干么这样……” “咱就这个祥!”她哼了声,倒是将原要给平露的甜汤,倒了大半到守益喝得仅剩三分之一的碗里。“快吃,等会儿还有得你忙。” 平露看卢婆子这般刀子嘴、豆腐心,又见守益低头偷笑,她圆亮眸子也弯起。 灶房卢婆子管的这个小角落,一向是苗家厨子、厨娘,或打下手的粗使丫鬟们,午后时分的小小休憩之地。 此时除了平露和跑来蹭食的小家仆守益外,尚有三位年岁皆过四十的厨娘、掌杓厨子连师傅,以及两名对厨艺甚有天赋、被苗家家主安排在连师傅身边学艺的年轻长工。 此时过来小憩的人不多,是轮流着休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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