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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四章 轻寒细雨惹江波

  江边渡头在赵东领着众人离去后,又回复入夜后一贯的凄清。

  不知名的虫儿唧唧叫着,此起彼落,其中尚夹杂着蛙鸣,敖灵儿下意识倾听了一阵,轻咽下喉中窒闷,僵着声道:“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早没瓜葛了,你究竟想怎样?”

  司徒驭在离她不出半臂之地自在盘坐着,占去大半的乌篷,一袖搁在膝上,另一袖探出两指,慢条斯理地将发丝拨到肩后。

  “灵儿,有没有瓜葛不是你一个说了算。你把我害得好惨,诚信扫地,还想赖得一干二净吗?”

  本就够圆、够清明的杏眸瞪得更水亮,呐呐地嚷:“你你你……说啥鬼话?!别在那儿胡乱编派!我几时害你了?”

  在稀光中静泛玉泽的脸容笑得幽深,他嗓音略哑。“没有吗?我应承过芝芸,定要仔细照看你,从今往后,不教谁欺你,也不让你欺负谁去。可你逃了两年,为所欲为,坏事干尽,我对不住芝芸,这‘背信’的臭名算是坐实了。”

  这、这……这算个什么事啊?“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竟拿芸姊来压她?他可不可耻啊?

  双颊气鼓了,满脸的不可置信,若非顾忌他的手段,敖灵儿一长串的脏话真要放鞭炮般地猛爆出来。

  “我欺负谁了?谁又敢欺我?我不是逃,是闯荡江湖!还有,我干了哪桩坏事?我自个儿怎不晓得?你少摆那模样诬赖我!”问到激动处,船身晃了晃,她着实沉不住气。

  司徒驭显然没将她的极怒当作一回事,凤目细眯着,语气持平,说得徐缓。“你没干过坏事吗?那么,一年多前,你在两湖入蜀境的河道上故意落水,假装不懂泅泳之技,被旁人拖上岸后,还教人全然探不着脉象和气息,最后引来一名女扮男装的殷姓姑娘以针灸医术相救,那位殷姑娘以为你真溺水,怕救不活你,众目睽睽下对你口对住口吹气,还揉过你胸脯,费了心力将你弄醒了,你却对她干了什么?”

  被突地质问,敖灵儿的小嘴张得圆圆的,气息吞吐不出,真忘了怎么呼吸。

  那张好看的薄唇淡勾,司徒驭接着说下:“你说是闯荡江湖,却回头支使着‘三帮四会’的众人,要大伙儿帮你劫走那位殷姑娘,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她当众对你不轨、坏你名节,你硬赖着她不放,要她负起责任。是也不是?”

  他心知肚明,她成了今日这模样,我行我素,啥儿礼教也没瞧在眼底,其中一部分原因得归咎于敖家老爷子无法无天的纵容,另外,尚有部分因由,应是出在他身上。

  芝芸过世之前,他明白告诉她,要将她带在身边,不再放开。这话似是激怒了她,才会引发她后来留书出走。

  当时他既惊且怒,自是忧心,怕她不知轻重,脾性倔硬,一不小心真要出事。

  他急欲寻她,却又不得不远走西域一趟,毕竟因芝芸的病,他已延迟了与师父约定的返回之期。后来是与敖老大谈过,老爷子再三保证,一有敖灵儿的消息,定火速派人知会,他才启程西去。

  只是,他回西域后适逢师父入室闭关修行,为期一年。师父留下两册秘笈,要他在他闭关期间,先行参详秘笈中的武学,并为他守关。

  他无法离开,五个月过后,“三帮四会”那儿终于来了消息,敖灵儿是给找着了,他悬在半空的一颗心尚不及放下,敖老大又陆续遣人来报,说敖灵儿向“三帮四会”借兵,一会儿火烧某贪官宅第,一会儿又洗劫了某县土豪劣绅所开的钱庄、赌场,要不就架着篷船沿河道搜寻“肥羊”,见猎心喜,瞧上眼就死咬不放,行为嚣张之至。

  更教人头疼的是,她干出的这些事落入敖老大眼里,全成了“巾帼不让须眉”之举,很值得拿出来说嘴、痛饮三大坛酒似的。

  他不管她,试问还有谁管得了?可是形势偏偏由不得人。

  一年后,师父功德圆满地出了关,他禀明一切,隔日立即动身回中原。

  返回洞庭湖后,从“三帮四会”的众人那儿得知,敖灵儿自留书出走,便不曾回水寨,虽几次“借兵”,常是目的达到了,就和众人一拍两散、挥挥衣袖,不知往哪儿逍遥去了。

  所以,他已寻她好几个月,终于老天开眼,让他把人逮个正着了。

  倘若要细数这将近两年来她所掀起的祸事,真真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道不尽,而当中最教人震惊的,莫过于她驱使着赵东等人,欲劫那位女扮男装、名唤殷落霞的姑娘。

  此举分明师出无名,她却编就出一个绝顶荒谬的理由,要那位男装姑娘对她受损的名节负责。

  “你和她都是女儿身,即便对方男装再如何清俊,姑娘家就是姑娘家,你要她负什么责?”这事闹得不小,因为那名殷姓姑娘颇有来头,最后不但劫人未成,“三帮四会”还险些与两大武林名派结仇。

  他隐约有种想法,她之所以如此猖狂蛮干,愈干愈惊世骇俗,像是故意挑衅他,要他不好过。唉……

  敖灵儿对他的质问不予理会,哼了声,赌气地把脸撇向篷子的另一边。

  篷外夜风袭入,含浸着湿润之气,想来再过几刻,便要落下春寒夜雨。

  “灵儿?”司徒驭沉声唤着,不允她闪避,指已扣着她尖细的下巴,扳了回来。“跟我说话。”

  “咱们有啥儿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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