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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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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什么?他下清楚。只推敲着是否那夜在小亭里,击玉天真地询问他的话,无意间教她听取,又惹得她心生不快了。 她向来心高气傲、孤卓不群,但就算真恼恨他,也不该一声交代也不给,独自一个在寒夜里撑船游江。 晚膳时候没见到她出现,一问之下才知她根本不在行会里,询问大伙儿,也没谁能把她的去向说出个所以然来,而马厩里的马匹一匹未少,众人皆不知她究竟上哪儿去了? 到得后来,若不是有几个码头工人上行会来告知,他等不着她返回,真会盲目地在武汉城里寻她踪迹。 然而,就算知她只身游江,茫茫江面上却全是方向。他按着码头工人所指的方位而去,费了番功夫仍遍寻不着。 夜更深沉,他左胸更为窒闷,一颗心高高吊起,七上八下的。再顺流寻去,竟在甚浓的雾气中差些撞上一艘无人掌控的小篷船。 见到那艘细长,低矮乌篷的小船,同码头工人们所描述的一模一样时,他急得快发疯,一辈子从未如此恐惧过,就怕她真不小心栽进江里。 他推测着她可能落水的地方,着急地循着小篷船漂来的方位前进,骤然间,见到这满坡的银白芦花,记起她偏爱深秋白芦儿。然后,终于在皎月下发现陷在芦浪里的一团影儿。 他能不气吗? 在急得心脏几要从口中眺出、肌筋绷得死紧之际,乍见到她浑身狼狈地躺在那儿,动也不动的,他的意志濒临疯狂,就怕她真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闹腾到最后,她根本安然无虞,只因一时兴起,她把自己给灌醉了,才大大喇喇地平躺在这儿! 他能不气吗?能吗?! 他修养还没好到能位列仙班的境界! 殷落霞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唇嚅了嚅。“我、我有带披风出来啊……” “披风呢?”语调虽已控制,他双目却眯紧。 殷落霞凤眸溜了一圈,愕然地发觉披风不见了。 呃……该不会是遗留在那艘小篷船上了?还是……嗯……诚如那几个码头工人所戏谑的,她迷迷糊糊地没系紧,所以教风给吹跑啦? “我真的带了,它就是不见了,我也没办法……”她脸好热,特别是他长指轻扣的地方,有种奇异微麻的感觉在扩散。“……你、你最好相信。” 裴兴武沉着脸,跟着脱下自个儿的黑色披风,不由分说地盖在她肩上。 “我不冷……” “披着。” “可是我真的——唔?!”尽管他已收起目中过分锐利的辉芒,脸色缓和许多,可在他的注视下,她竟又气短,而心口热呼呼的,因披风上有他的气息,像是他张臂拥抱了她。唉…… “落霞。”他忽地低唤。 “嗯?”她呼吸一紧,下意识等待着,不知是否仍在醉酒中,觉得那嗓音似有情感,便如细网般对着她密密罩来。 “为什么躲我?” “啊?”凤眸眨了眨。 “是为了那一晚,击玉所问的那些话吗?”清俊眉心显出阴郁颜色,认真且严肃地道:“她没冒犯你的意思,她只是过于率直天真……我会找机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要解释什么?”凤眸不眨了,定定望着他。 “解释你和我之间不是她所认为的那般,当初我之所以会留下,其实……其实……”裴兴武话语一顿,脸皮竟也温热起来,他额角青筋淡浮,有些粗声粗气地道:“其实理由很单纯!” 是吗? 是吗? 理由果如他所说的单纯吗? 殷落霞幽幽想着。 这心乱如麻的思绪痴缠了她这么、这么的久,她的心一层层被剥开,藏在最深处的究竟是什么? 她呀,还能睁眼说瞎话来欺瞒自个儿吗? 那殷家姊姊没亏待过你吧? 她……待你可好? 这些年你和她差不多是早晚相对、朝夕相处,正所谓日久生情,又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待你究竟如何? 她若待你好,表示是喜爱你的,要不,她一开始怎地想要留你在身边呢? 她是喜爱他的吧。那杜家姑娘问得真好,她若非喜爱上他,怎会感到不甘心、感到酸涩、气苦? 她要他留下,拿命换药,不就是打一开始与他相遇,便朦朦胧胧对他起了异样的好感? 只是这样的好感又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他的“别有所图”让她将情意藏入极深之处,即便深心仰慕他,她的倔强、别扭与孤傲,却教她如何也不愿去承认。 她的确喜爱上他,即便,她待他不好、亏待了他。然而这会儿,果然是恶有恶报,她害着了他,把自个儿也陷害下去,跌得好惨。 怎么办?怎么办…… 心思百转千回,她凝睇着他,醺然脸容绽开幽静的笑意,透着点无可奈何的神气,却是娇美异常。 裴兴武气息微浓,他头用劲儿一甩,沙嗄地问:“你自个儿能走吗?我把船拴在岸边石上,走一会儿就到了。”明明滴酒未饮,他体内的热度自适才兴起后,就持续奔腾着。 隐约晓得原因出在哪里,此时此际,他最好与她保持点距离。 可,似仍醉酒的殷落霞却道:“兴武……你抱我吧。” 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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