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我的好姑娘 | 上页 下页


  见她姣眉蹙起,长睫颤了颤,他手已探去试着要拨开那绺湿发,结果粗指还停留在她脸上,姑娘的眸在这时睁开了。

  房中静谧谧,楼下的喧嚣声显得格外清晰。

  力千钧又有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我……呃……你眼睛浸水了,头发还在滴水……”

  要佐证自个儿说词似的,他特意把一绺湿润乌丝抓到姑娘面前,神情认真。

  “没关系,拭干了就会舒服些的。”说着,他放开女子的发,用衣袖帮她擦掉眉眸间的湿气。

  放掉袖口,拿开巨掌,姑娘水雾般的眸子仍瞅着他。

  她的眸光飘飘渺渺,有些不着边际,却有能耐看得他左胸如急鼓鸣荡,两眼还不争气地挪开了会儿,胡乱瞄了瞄炕边才又重新瞄回来。

  他清清喉咙,面颊燥热难退,怕惊吓到她,粗嗓不禁放缓。“那个……姑娘能醒便好,醒来恰好把姜汤喝下,我待会儿下楼取些热食,能吃多少是多少,吃饱喝足了再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气神,醒来就啥儿病痛也没了,保证比骡子还壮。”

  女子表情怔怔然,神智似乎尚未全然恢复。

  她幽幽然的眸光如无根浮萍漫游,游过他的手、他的脸、他魁梧如小山的身躯,然后慢腾腾地落在丢弃于灰地上、那一件又一件的姑娘家衣物上头。

  登时,她神色大变,察觉到棉被底下的身子光溜溜、未着寸缕!

  力千钧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也跟着变了。

  “等等!你听我说,事情绝非你以为的那样!姑娘莫惊、莫怕,我没做那些事,你身上的衣裙不是我动手脱去的,真的不是!”

  她呼息急促,五官僵凝,拥着被子勉强坐起。

  发丝乱乱披散着,她神情悲愤,眼眶里全是泪水。

  力千钧不敢要她躺下,亦不敢再度靠近,只堵在炕前确保她不会强撑着身子爬下炕。

  那张雪白小脸既恨且悲的模样教他震愕万分,仿佛他当真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连砍九次头都抵偿不过。

  该如何解释?

  他虽未对她动手,但确实搂了她、抱过她,也觑到她赤裸身子好几眼。

  说他没对她逾矩,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又似乎不是。

  口干舌燥,他两条铁臂投降状地举在胸前,虎目瞠得好大。

  想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遇到女人家的眼泪,气势顿时就灭绝了,脑袋瓜想不出把戏,真不济事啊!

  “唉唉,你莫哭,要哭也是我哭,你好心点听我说,我绝对没——喂喂喂!”他猛地大吼,眦目欲裂外加胆颤心惊,高硕身躯不顾一切飞扑过去。

  这姑娘好狠!

  她不鸣则已、一鸣惊天动地,连声提点也不给,忽地拿头往土墙猛撞过去!

  力千钧反应好快,见势头不对便已冲上,适时把自己堵在土墙前。

  姑娘一头撞来刚好正中他左心口。

  存心寻死,这一记撞得极凶狠,即便有肉身挡着,那冲撞力道也够让她头晕耳鸣,秀额红肿出好大一块。

  “你这是何必?何必啊?”惊出满身冷汗,心跳险些止了,力千钧又气又急、又怜又莫可奈何,忙张臂抱住她。

  “拿开你的脏手,别、别碰我……别碰我……”她嗓音沙哑,可怜的双睫像是拚命要掀开,拚命要狠瞪眼前的“大恶人”,但一次试过一次,终究无力再撑持下去。

  她晕厥过去,泪水仍从两边眼尾直淌下来,整张脸没什么血色。

  “……我不是坏人。”力千钧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落寞。

  “我也不是故意要碰你。”很泄气地为自己辩驳。

  “再有……我的手有洗干净,不脏的。”辩到最后竟有几分委屈。

  他叹气,让晕了的姑娘重新躺妥,将被子盖得密实。

  有理说不清的状况以前虽也遇过几桩,但这一次却特别教他感到沮丧,尤其是姑娘的眼泪和指责的眼神,伤他一颗“庞大”的心还不够,肝、胆、脾、肺、肾全都受重创,真的很要命啊!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全世间最恶的恶人。”

  抚着母骡轻软的褐色细毛,男人的手劲一贯温柔,低敛的眼神却添了些不明就里的忧悒,很像遭谁排挤了,如何也打不进别人的圈子里,而这情况对人缘极佳的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碰了顶。

  “你知道的,我不当恶人很久了。”

  母骡万般同情地晃晃头,鼻头顶顶他的胸。

  男人左胸绷了绷,大掌下意识朝心口揉搓好几下。

  “她那时一头撞来,就朝我这儿撞,她白白的额头肿了,我以为自个儿一身铜墙铁壁准没事,结果也乱痛,到现下一颗心还会闷闷疼,铁定得了内伤。”尤其一思及姑娘当时决意寻死的模样,他不禁浑身颤栗,胸臆间的闷疼更剧。

  黝黑大脸忍痛似地皱成一围,两掌捧着母骡两边颊肉,他重重吐出气。

  “春花,一定有谁欺负她、待她不好。把她挖出雪堆那天,她衣衫不仅单薄得可怜,好几处还都被撕裂,她吓得不轻,便把我也当成了恶人。春花,你说我冤不冤?冤不冤?”

  “呼噜噜——”喷气。

  “是吧是吧?你也这么想。”他颇感安慰地点点头。

  “噜噜呼——”温驯眨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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