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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哇啊——”窦来弟闭起眼反射性尖叫,连贴身兵器都丢了,两手只顾着捧住自己的脸蛋。

  他哈哈大笑,双臂大张,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抱起。

  其实,青龙有些后悔这样的举动,但此刻的他没法想那么多,心中胀得好满好满,就是有股冲动想箍住这小姑娘,不让她逃开。

  移开手心,他的脸便在眼前,眼神深邃得不可思议。

  这时间,窦来弟脑中零零碎碎地闪过什么,偏是拼凑不出来。

  “你干什么?!”老天,他把她勒得好紧,简直动弹不得。

  他瞧着她,闻到姑娘家的香气,忽地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丑?”

  “难道要我说你长得很俊吗?放开我啦!”

  她红着脸挣扎起来,像头野蛮的小兽不住地扭动,对着他拳打脚踢,见他的前襟被她扯松,露出一部分的肩膀,她磨磨牙张口便咬,几是使出浑身气力。

  好狠,都快扯下他一块肩头肉。心底叹气,他终是松开健臂。

  腰间的束缚一弛,窦来弟连忙跳开,喘着气,瞠着大眼戒备地瞪着。感觉嘴里漫着腥咸味儿,她用手背擦去,才知道唇上沾了红。

  很好,早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只是咬得银牙生疼。

  静默地对峙了会儿,那男人恍若在笑,丝毫不在乎肩上的伤,语调极低——

  “有没有谁说过,你生气的模样挺可爱的?”

  经他一提,窦来弟顿时惊觉过来,她、她她又在人前失控了吗?老天,她是怎么回事?深深地呼吸,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哼了声却不说话。

  “我知道啦。”他咧嘴笑开,露出过分洁白的牙,“你在旁人面前尽扮乖女孩儿,从来不发怒,像刚出生的小猫儿似的,可在我面前本性就全显露出来啦,常说不到几句话就动刀动枪,所以算来算去,就只有我见过你气恼的模样,是不?”

  她还是固执地抿着唇,弯身拾起九节鞭,一节节地收妥,那神情专注无比,彷佛这是件极为慎重的事。

  青龙嘿嘿地笑了两声,略略弯身,歪着头由下往上打量她。

  “你别过来!”她倒退一步。

  “好,不过去。你嫌我手脏嘛。”他好脾气地摊手,忽地伸手在前襟里东摸西找,取出一柄羊脂玉如意。“拿去。”

  咦?想干啥儿?

  窦来弟狐疑地眨眨灵眸,瞄瞄莹光温润的如意,又觑着他的神色。

  “那是你要的,不是我,给我干什么?”

  “我想给你。”有点儿蛮。

  窦来弟微怔,脸颊跟着发热,也不知为什么,片刻才道——

  “我不能拿。你硬要给我,我会把它丢到湖里。”

  是不能,不是不愿。青龙咧嘴又笑,健臂陡扬,就见幽暗中划出一道银弧,那柄价值不菲的玉如意“咚”地轻响,就这么沉进大明湖底。

  “你?!”窦来弟明眸瞬间瞠大,檀口微张。

  他二话不说,把另一柄玉如意也取将出来,以相同手法远远抛去。

  夜中,再闻一声落水轻响,如意终又成双。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真被他搅得一头雾水。

  “你的如意丢进湖里,我的如意也丢进湖里,挺好的。”他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这一瞬间,窦来弟竟觉得他高耸面颊上的漩涡状刺图不那么丑陋,或者瞧惯了吧,只觉好生自然,而他的眼神呵……

  “呵呵……瞧你这模样,我吓着你啦?”

  他双臂习惯地抱在胸前,轻轻颔首,没等她回答,即露了手轻身功夫,身躯潇洒地向后飞退。

  “青龙——”

  窦来弟追出两步,在月夜里唤着他的名字。

  “保重。后会有期。”

  只闻声,如古琴沉沉而奏,那男子来去无踪。

  后会……有期……

  驻足片刻,她抬眼瞧向露出云外的那弯月牙儿,若有所思地微微笑着。

  合上双眸,脑海中浮现他的眼,那眼神呵……深刻黝黑、似曾相识,她知道,一定在某处遇过这样的眼,她肯定见过……肯定见过……

  “在想什么?”唧唧蝉呜中,那男人这样问她。

  她没张开眼睛,感觉脸颊微凉,有谁遮挡了头顶上的阳光?她鼻中自然地发出轻哼。

  那男人不肯罢休,透着无可奈何地道:“要睡回房睡,坐在这儿打盹儿怕要中暑。”

  谁说的?窝在那闷热的房里才真要中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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