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雷恩那 > 鸳鸯会游龙 | 上页 下页


  “放开!你干什么?!”她怒叱,手腕翻扭,是云姨教过她的小手解擒拿,以往总能奏奇功,但他似乎洞悉了她的招式,她翻、他也翻,她扭、他跟着扭,借力打力,来回几下,手还在男子五指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终于,瞧见姑娘的长相了。唉——终于呵——

  鹅蛋儿脸庞肤色温润,几丝浏海荡在光洁的额上,眉细而浓,俐落斜飞,鼻梁秀而挺,带着刚毅气味儿,她下颚的弧度略略一捺,唇瓣瞧起来丰满柔软,可惜抿得太紧了些,若她肯笑,唉唉——不知会有多可人?

  他思绪如万马奔腾,一瞬间,姑娘那对怒气生动的眸子映人他的面容,在里头,他望见两个自己,嘴咧得开开的,笑得有点傻气。

  噢!李游龙,你这模样真呆!

  “你是谁呀?”船老大老脸陡地阴沉,戒备地瞪着,猜测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立在后头的黑脸汉子心中打何主意,“要渡江就快些上船,别来搅和咱和这小姑娘的买卖!”

  “我和这姑娘是同路的。”李游龙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大掌包裹下的小手好不安份,仍努力地运劲想甩开他,他五指再度收拢,摩擦间,感觉到软软热热的,肌理触感就像羊儿身上的软毛一样。唉唉……姑娘家的小手就是不同,没有吉娜亲亲满布的皱纹,也不像自己又粗又糙,不是刀疤剑痕,便是生硬茧子。

  “谁跟你同路!我见也没见过你!”带弟不可置信地瞪着,另一小手紧按住腰上某物,她臂膀又隐隐颤动了,清楚地显示出心中怒涛。

  引走注意力的是两簇艳红颜色的绑缎儿,他视线忍不住下移,见她素腰上斜系着一柄薄刃刀——他忽地顿下,目光微沉,或者,不能说是一柄,应该是一双。

  那兵器短刃贴着长刃,而长短刃的握柄与护手又相互咬合,乍看之下宛若单刀,但它还有一个更贴切的名称“鸳鸯柳叶”。

  刀首分别系着红缎,映在月牙白的劲装上显得十分抢眼,她的手正按在柄首上头,眸中几要喷出火来。

  李游龙眨了眨眼,一径地笑,略嫌夸张地叹了口气。

  “咱们适才才在林间土道上遇着,你还回眸对我笑,怎忘了?”她虽骂他,听在耳中却颇为受用,搔得一颗心痒痒,至于是“回头笑”、抑或“回头骂”,也不顶重要了。

  闻言,带弟心中一突,这时才联想到那惊险的一幕。

  之前在土道上匆匆瞥过,她恼那个人挡在路中央,随口喝出一句,调马便走,以为是寻常的山野人家,没想到,竟是这个高大黝黑的汉子。

  是忍不下那口气,存心找碴,欲报那一骂之仇吗?她瞪住他,不发一语。

  “怎么?终于记起来啦!”黑脸上的白牙着实太亮了点。

  “你这人……有完没完?”船老大满脸不高兴,“走、走,别在这儿瞎磨蹭。我瞧人家姑娘压根儿不识得你,少在那儿装模作样。”他挥手想赶人,就怕这古里古怪的汉子穷搅和,把那二十两给弄掉了。

  “她怎不认得我?我还要同她一起渡江呢!”李游龙道。

  “我不——啊呵——”带弟欲启口反驳,忽觉对方掌心散出一股强大的热气,精准地钻进自己手与腕部的穴位,登时又酸又软,臂膀已提不起劲儿。

  他往前跨出一步,大掌将带弟的小手扯到身后,若无其事地对船老大道:

  “你收二十两太贵啦。咱们付不起。”

  咱们?谁跟他是“咱们”了!

  带弟好生错愕,一方面气恼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古怪男子,一方面又深感好奇,不懂他存什么心、玩啥儿把戏?侧望住男子颊上浮动的深邃酒涡,别有意昧,她右手按在柄上,鸳鸯刀竟迟迟未出。

  船老大嚷着:“姑娘要包下整艘船,自然贵些的。何况,她明明有二十两,怎会付不起?”

  小姑娘在瞪他啰,两道眸光还真热情,教他皮肤都发烫了。忽地,李游龙侧首对那张兀自恼着的小脸蛋咧嘴一笑,又迅速转回。

  “我既然和她同行,男子汉大丈夫,焉有让姑娘家付船资之理?”说道,浓眉微皱,他一手捂住胸口,那模样有些无赖。“她有二十两是她的事,不是我的事,我是个穷光蛋,搭不起这么贵的船。”

  “没人要你搭!”船老大吼的脸红脖子粗。

  “唉呀呀,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她同行,如今她想渡江,我怎能舍她而去?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他愈扯愈乱,搅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你到底打啥儿主意?”那二十两白银一个子儿都没入袋,却被这“程咬金”耍弄得团团转。瞧天色都沉了,他还要不要开船啊!

  李游龙但笑不语,随意地环顾了眼,忽地目中锐光闪烁,已有计量。

  “喂,那个顺子,你叫作顺子吧!”他开口唤着船老大的帮手,朗声问:“这些破竹筏没主子吧?”渡头岸边搁着几张老旧竹筏,不是裂了一角,便是绷了绑绳,随意弃在那儿,随着水波飘浮,也没谁去管。

  见顺——子愣愣地点头,他又笑,酒涡跳动,视线锁定那些竹筏,头却歪向身边的姑娘,低沉愉悦地保证:“等会儿就能上船了,别急。”

  “你、你放开。”带弟努力自持,却觉脸微微发热,真是莫名到了极处。

  “好。”没料及,他真的依言放开。

  小手上的劲道陡地一松,带弟一时间不能回神,就见他撩起衫摆塞进腰间,由渡头甲板上一跃而下,一眨眼,人已立在那几张废弃竹筏旁,江水轻拍着他的脚踝,浸湿了长靴,他丝毫不以为意。

  锐目如鹰般地搜索,在四散的竹筏堆中找到合用之物,他弯身,双臂齐出,将一张破旧的长筏推人江面。

  “顺子,有多出来的船绳吧?!”他扬声问。

  船老大来不及出声反对,顺子已把一捆麻绳抛将过来。“接好!”

  “谢啦!”他稳稳截住,绳子在竹筏上俐落地打着几个结,接着健臂一掷,将麻绳的另一头又抛回渡船上。“绕在船头杵上,系紧啦!”

  顺子倒憨实,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咚咚咚地跑来,七手八脚将绳子绑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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