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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此时分,仓库前门突然冲进一道影儿,跑得气喘吁吁,见到目标物,那人张口边喘边嚷嚷——

  “秀、秀爷啊……我的好秀爷,可、可找到您了!”撑着膝,喘到快不行。“德叔说,他跟您提过,今儿个……今儿个您得跟着夫人回门,都说好的,怎么爷一早就溜得不见人影,连我这个护卫都没带上?”真要命!小范抓着衣袖擦汗,大冷天也跑出一身汗,实在忙翻他。

  “她人呢?”

  回门!

  游岩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忘掉这等要事。

  “爷是问少夫人吗?她等您大半天,最后珍二爷陪她先回‘春粟米铺’了。二爷交代我继续找,非找着您不可,我奔去‘太川行’的会馆,馆里的伙计说您刚走,巡二十八铺去了,我只得沿着一间间的铺头问过去,几位伙计大哥还帮忙一块儿找,谁晓得您巡完铺子,竟和老掌柜窝在码头这儿?”直起腰大叹。“秀爷,是说午时都过了,您这新女婿到底回不回门啊?咦?爷……等等我——”

  小范好不容易调好气,哪知自家以难搞出名的大爷锦袖一甩,疾步冲出仓库,害他又得提起追赶。

  唉,还好他小范有练过,经得起!

  一大清早,游家管事德叔已遣小僮送回门贴至“春粟米铺”。

  禾良起得有些晚,未着寸缕的嫣红身子被红绸被子密密裹住,两层床帷不知何时放下的,将她围在一方小天地里。

  甫睁眼时,她还有点迷糊,不知身所何在,跟着大红颜色和双?锦绣全映进眸底,昨夜在床帷内发生的事便一幕幕浮现。

  记起那些极羞人的事,她忍不住轻呼,甚至还孩子气地拉高被子蒙住热烘烘的脸,好似有谁正瞧着她、笑话她。

  躲在被子里害羞不已的人儿,简直不像她。

  几是翻了一整夜红浪的凌乱塌上只余她一个,不见游大爷的影儿。

  她坐起,某种奇异的酸疼感蔓延全身,像虚软着,又觉充盈,这滋味颇耐人寻味,她脸红心热,嘴角软软翘起。

  内房刚有动静,两名小婢便踏进来了,是昨日当过小喜娘的丫鬟。

  听丫鬟们说,他大爷一早吩咐,要她们俩侯在“渊霞院”,等着服侍她。

  说句实在话,房中景象确实……叫人害臊了些,再加上她赤裸身子上的点点红痕,她红着脸,丫鬟们更是红着脸,八成觉得她这位新主母似乎颇为可亲,没游大爷那股子冷酷劲,小丫头俩于是边伺候她沐浴更衣,边眉来眼去地嘻嘻娇笑。

  整理好仪容,她先赶去“上颐园”给老太爷上茶请安。

  老太爷喝着她恭恭敬敬递上的香茶,灰白眉飞啊飞的,竟边喝边嘿嘿笑,赞她晚起很好,晚起,表示昨夜很忙,睡得很晚。

  她被老太爷几句话再次弄得满面通红,费了好些劲儿才重新宁定。

  原就定好今日回门,所有的回门礼也已备妥,偏偏等不到游大爷。

  他会是存心躲她吗?

  又……为什么要躲?

  “嫂子,亲家老爷从地窖请出的那坛子陈年老酒,哈哈,实在好得没话说。老大不来,算他没福分,喝不到那坛琼浆玉露,你别往心里去。”

  男子的爽朗笑音传进轿子里。顾禾良坐在轿内,尽管天寒落小雪,她仍是让两侧小窗帘子保持通风的半开状态。

  此时,两名小婢银屏和金绣跟在轿子右侧,而跟在左侧的则是游家二爷游石珍,另外除轿夫外,尚有两名家仆跟在轿子后头,把顾大爹按传统习俗所准备的面桃饼、糯米甜糕、六色蜜饯等等礼物抬回游家。

  闻声,她扬睫瞧向轿窗外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后者怀里还抱着两根系红绳的带叶甘蔗,一样是顾家给游家的礼,带叶甘蔗留头留尾,象征新婚夫妇从头到尾甜甜蜜蜜。

  她是今早跟老太爷请安时,才正式见到这位赶回永宁喝喜酒的游家二爷。

  据闻,这位自小拜师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的珍二爷把家中生计一股脑儿圈丢给长兄扛下后,潇洒闯荡江湖去了,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久久才返家一次。

  虽才相处半天,禾良对自个儿的这位小叔感觉颇佳,是个豪爽汉子。

  她微一笑,平声静气道:“秀爷他忙,我明白的。”

  游石珍侧目瞥她一眼,嘴咧了咧。“嫂子,老大就那德行,现今落到你手里,往后多的是机会调教,你多担待他一些,他其实……嘿嘿嘿……”抓抓冒胡青的下颚。“很需要人疼。嫂子得空就多疼他一些吧。”

  不知是否她错看,对方目底极快地刷过什么,那神态竟显阴晦。

  她方寸陡凛,似能猜出原因,不多询问,仅轻轻颔首。“我知道。”

  她沉宁坦然的模样让他略感怔忡,身形一顿,差点没跟上轿子。

  几个大步重新跟上后,他静默了会儿,试探问:“你去过西郊的‘芝兰别苑’?”

  “没有。”她微笑摇头。

  “但知道‘芝兰别苑’的事?”声音绷紧。

  “略知一二。”

  “谁说的?”话中带狠了。

  唔,算被无理逼问吗?看来,她这位小叔颇紧张自家手足,怕她这个刚进门的嫂嫂欺负长兄。尽管如此,她心中并无怒气,反倒欢喜,因为有人和她一样,把游大爷搁心上了。

  搁心上……胸口没来由一阵暖,她五官更柔,徐静地吁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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