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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摆设雅致的女子闺阁中,柔软带点娇憨的嗓声从屉床纱帘内逸出。“连过年都没能回来,年夜饭是团圆饭呢,姊夫不回来团圆,姊姊理都不理吗?”

  犹落着轻雪的北地夜里,外边桌上仅留一小盏将熄未熄的烛火,伍寒芝跟妹妹一块儿躺在软榻上。

  精致屉床上的两幕轻纱垂落,将周遭掩得朦胧,连淡淡透进纱内的微光都被染得晕开似,让她的心也跟着朦朦胧胧。

  ……很想叹息,但到底叹不出快要凝结成团的抑郁。

  “办完事,他自然就回来的。”顿了顿又道:“也不全为了大庄的事,你姊夫他……他也顺道访友,他也有自个儿的事要办,过年团圆饭没能吃上,中秋的团圆饭应是能赶上的。”

  “中秋?!”蜷在姊姊怀里的伍紫菀屈肘撑身,眉眸间的厉色一闪即逝,化作隐隐兴奋,她小心翼翼问道:“姊姊确定姊夫真往中原去吗?离中秋还有长长大半年呢,姊姊根本不知姊夫行踪,其实就随便说个归期搪塞,想安大伙儿的心是吧?姊……他、他是不是跑了,不回来了?”

  伍寒芝眨眨略觉困乏的眼,微微笑,张口想说些话却一时语塞。

  说什么好呢?唉。

  “他会回来的。”不再费力圆谎,就说她始终相信的。

  “姊,他不会!他把你丢下,你别再替他粉饰太平,他不——谁?!”伍紫菀被突然出现在轻纱外的黑影吓得惊叫。

  那人行如鬼魅,悄无声息现影,微弱烛光被不知从哪里渗进的风丝陡地拉长,颤颤跳动,登时满室诡谲、非常怪异。

  伍寒芝却怔怔坐起,往雁床外边挪了一下就不再动了。隔着轻纱望去疑似梦中,她忽而笑,声音低柔欢愉——“回来啦?你……你肚子饿不?”

  她想再说话,面前轻纱猛地被扯开,一双强健长臂探进来逮人。

  “胡乱闯姑娘家的香闺算什么?你、你滚出去啊!回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人……姊姊!姊姊啊——”伍紫菀抢不过对方,眼睁睁看着姊姊被“鬼魅”捞了出去,顿时气得本性抬头,眸子都窜火了。

  但“鬼魅”瞳仁里的火窜得更亮。

  把抢来的女人一把扛上肩头,他沉眉瞪人时,目光凌厉得宛如破空电闪。

  屉榻上的伍二小姐尽管不甘心,却也被瞪得心肝乱颤,不敢再骂,只能一脸忿忿地把姊姊让出去。

  邬雪歌仅花一日就赶上近千里的路程。

  还是觉得太慢,那焦躁甜美的热度一直在胸间闷烧。

  渴望见到妻子,渴望得指尖发颤,而十指连心,心亦是颤抖的,只有见到她才能止住这种古怪的痛苦。

  他遍寻不着,只在妻子院落里专供婢子守夜憩息的纱橱里找到桃仁。

  小丫鬟尽管吓得小脸微青,还是指了个方向给他——

  竟然又被拐了去,陪家里的二小姐睡觉。

  他不在跟前,伍紫菀会如何诋毁他、离间他们夫妻俩,他多少能猜到,但真正亲耳去听,见妻子被逼得无言,那滋味实在憋屈难受。

  更难受的是,他还不能一掌拍了对方了事。

  “怎么这么湿?全身凉透了呀!”被一路扛回自个儿院落、搁回自个儿榻上的伍寒芝七手八脚爬下榻,从矮柜里取出干净棉布,一股脑儿往他头上、身上擦。

  进到屋里之前,部雪歌先去后院引水入宅的一处水渠边洗浴冲澡,反正夜深无人,他气息与动作俱轻,除水声外什么也没,索性脱得精光洗个彻底,连乱发都洗了,急着干干净净见人,哪还有工夫擦干身体、绞干湿发。

  “衣裤都湿了呀还穿?快脱下。”

  妻子软软叹气,嘱咐了声就忙着帮他翻找全套的干净衣物。

  他乖乖照做,卸下披风和衣裤,踢掉靴子,脱了个赤条精光。

  “好了,就穿这套……啊?!”伍寒芝抱着一迭干净衣物甫转向他,结果是连人带着衣物被他搂个正着。感觉脚下一轻,人已被他带进床帷里。

  ……

  记不得闹了多久、记不得怎么结束,她清醒过来后眼泪就一直流。

  邬雪歌不禁慌了,知道是自己太过分,但不晓得该怎么哄人,只好下榻去要热水,一桶桶提进净房,再往大浴桶里兑水,注个七、八分满。

  桃仁丫头在小灶房帮忙烧好热水后早被他赶回婢子房,他亲自服侍妻子,将她打横抱进净房,搂着她一起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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