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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笙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问出话来。

  虽然平时性子较为火爆,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连笙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过。毕竟,是因为他自己不慎而差点滑倒的动作,才使得事情变得如此难以收拾。

  “不关你的事,是我们运气太差了。”连箫脱口而出。双眉紧簇,眼眸中充斥着怒火,连箫的面目上仍带有直白的怒气。

  耶?这小子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连笙疑惑。然而,看着连箫近似于扭曲的表情,连笙选择了闭嘴。

  月光如水。即使是白日里到处充满着夏的炽热,到了夜间却还是保有夜晚独特的清凉的特质。在风的吹拂下,连箫因怒气而泛红的脸渐渐恢复原来正常的白皙。背后阴凉的青石墙壁也使得他降下了怒火的燥热,渐渐平静下来。

  腰酸,背酸,腿也酸。连箫的身子慢慢地顺着石墙滑落下去,最终坐到了地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连箫望向一脸惊诧的连笙,道:“休息一会再走,可以吗?”

  难得的询问的口气。连笙甚至怀疑今天的连箫是否是转了性子——先是直白地表示出自己的怒火,而后,这个时候,他竟然在征求他的意见耶!恐怕,至少有十年——不,是整整十年以来,他这个孪生弟弟从不曾表现过的——他是累傻了还是怎么的?要不,生病发烧了?

  连笙愣了愣,却最终无言地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在眼眸中透露出怀疑和关切,连笙伸手去摸连箫的额头,被对方挥手制止住,“我没事。只想歇一会儿。”

  连箫的语气带着难得的疲惫和虚弱。而连笙在听到这样的说辞之后,只有一言不发,坐到了他的身边。

  背靠着青石墙,望着对面人家的屋檐,那原有的青色在月光的照耀下被冲淡,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好像生了一层薄薄的霜似的。耳边传来的是一起长大的弟弟熟悉的呼吸声——永远是那么轻轻的、淡淡的,就像年幼时搂着他睡所听到的一样。

  刹那间,连笙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小时候,他总是和他在一起的。原先,也只不过是共同嬉戏、一同长大的伙伴。然而,不知不觉中,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当他的身高超过了他的这个孪生弟弟,当他能够以自己壮壮的身体遮蔽住他的这个孪生弟弟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改变了。他开始认为自己是弟弟的保护者,开始命令自己提前长大,以便保护好他幼小的孪生弟弟。于是,他不再像之前一样与弟弟玩耍、打闹,而是尽自己所能,像爹娘以及上面三位哥哥一样照顾他。看着幼小的弟弟对他面露微笑,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在他的心里生根。而这种感觉所带来的愉悦,他这辈子也忘不掉。

  也许,这就叫做“亲情”吧。虽然不是他唯一的弟弟,却是他唯一的、最为关切的弟弟。

  古人怎么说来着?那句叫……“血浓于水”对吧。毕竟,他身边的人,是他的亲弟啊。无论产生多么严重的矛盾,这样的血缘是无法改变的,就像年幼时候产生的那样的满足感一样,一辈子无法被磨灭。

  虽然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连箫从此转变为一头“白眼狼”,但是,纵使性子千差万别,他依然是小时候那个乖巧而温文有礼的箫儿,是那个曾经极度仰赖他的箫儿啊。

  呃……或许,当年的确是他做错了什么也说不定。只不过记性烂如他,早已经忘记了。也许,真的是他犯了什么错,才让连箫的性子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改天,什么时候,问问他吧。如果真的是自己出了错,让他道歉也成啊。

  ……

  凝视着对面人家青白色的屋檐,连笙的思绪飞回过去的时光,飞到极远之地。当他回过神来,看向连箫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连笙摇了摇头。轻轻地扶起连箫,背上他,连笙大步地往郊外山上的小屋走去。

  连笙可以感觉到背上的连箫微微的呼吸在他脖子上喷出淡淡的气息。又过了不久,连箫像是在寻找一个最舒适的状态一样,将头颅压在连笙的肩上,把脸埋进了连笙的脖子里——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不自觉地,连笙的嘴角漾起笑来。他可以感觉到幼年时候那样让他愉悦的满足感又回来了。

  哈哈,这是他的弟弟啊!唯一的孪生弟弟啊!

  傻傻地咧开大嘴,迎着月光,连笙大步走去。

  流光打在连笙的身上,也映照在连箫的身上。月光照耀下的唇角,挂着的是同样的笑意。

  其实,当连笙背着连箫花了一个多时辰,走了十多里地回到木屋的时候,不久就要破晓了。

  轻轻地将连箫放下,让他舒适地平躺在干净的稻草上。连笙靠着墙边坐下,决定在接下来不长的时间里小睡上一觉。

  实在是因为这个木屋太狭小了,在躺下了连箫之后,连笙便无法舒展地躺下。事实上,在连笙看来,这个屋子虽然比他的睡床要略宽些,但长度竟然还不足他的睡床!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他坐下,才能让连箫好好地睡上一觉。

  谁让他是哥哥呢?谁让他比连箫早出生那么几个时辰呢?做哥哥的不照顾自己的弟弟,那算什么?何况他是练武的人,坐着睡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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