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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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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可能我、坦白讲……或许我是在本能性地逃避麻烦,所以尽量少管闲事,故意不去好奇我自己分内之外的事。因为我问过,大概知道他们响应的敷衍模式,所以就不再多浪费自己的力气去探索了。”她失落地想了想。“我是不是……还是凡事打破沙锅问到底一下会比较好?” 他不回应,也不看她一眼,放她径自演独角戏。 “可是,那样没完没了的追究,不就显出彼此根本没什么信任感吗?”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啊。“我相信自己的合作伙伴,所以他们的不多透露,一定有他们的原因,我不需要逼他们给我个交代或暗中查他们的底,好换取自己的安心。信任伙伴,自然就很安心。” 他不予置评;这太年轻、太愚蠢的信任。 “但很矛盾的是,我出的任务,常常都是在骗取别人的信任:相信我的假身分。我一边信任人,一边成为不可信任的人,这让我非常地困惑,总是想不通我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露天的山下咖啡座,小镇街道的尽头是一片山景,顶上几许白云,之上是蓝天,之下是逐渐稀薄的绿意。微暖的阳光,阴影处却充满凉意,仲秋已近。 “我好像有身分,却全是假身分。我好像满有作为,可是任务没了,就完全没作为。我似乎赚了不少钱,自己手边却根本没什么钱。我好像一无所缺,其实我一无所有。” 美眸迷惘,飘泊在天之涯、山之巅。 “我想做点什么来改变,却发现,无论我努力去做什么,状况都没啥改变。”这白费工夫的世界。“我的理想好像不在这里,很可能……会在我的梦幻小岛那里吧。” 在遥远的、既熟悉又未曾经历的美丽境界。 “可是,有一件我想都没想过的事,在那里我也不曾预期过,却在这里意外发生了。”这变量实在超乎寻常,不可思议。她兴奋地转望他,双瞳闪闪发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秀雅的侧脸,气韵疏离,不为所动。 “你问我嘛。”她调皮地推推他搁在咖啡杯旁的大手。“你都不好奇吗?” 他的回应令她呆怔。 他执起咖啡杯淡漠饮尽,以此技巧性地避掉她的碰触,随即掏出皮夹,放了一张钞票在桌上,起身走人,步往他们停置车辆的方向。 仿佛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独坐、一个人查阅手机、一个人沉思、一个人小啜、一个人离去,从来没有人与他同桌、与他同坐、与他谈天、与他交心。 在他眼里,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她僵坐原处,一时站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如戏已结束,演员谢幕,先前舞台上的戈宁不复存在。对戏子而言,不过就是一出戏,告一段落,之后回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身分里,不必继续待在空洞的舞台上、存在于空洞的角色里。 她却还一个人杵着、留恋着、耽溺着,以为美丽的幻境仍在上演,永不落幕。 他在气她什么? 她拚命地想,殚精竭虑地想,吓到不知所措地用力想,毫无理性地疯狂乱想,试图找出这一切不对劲的关键。会不会是她做事太不积极了?缺乏危机感与上进心?还是在记恨她先前小动作不断的烂手段,想尽办法好博得他的注意?或者……对她粗鲁撵走婉儿姊姊的事感到不齿?厌恶她在公开场合中那么难看的作法?还是他喜欢婉儿姊姊的同行,所以气她撵人的行径? 戈宁对她的不悦,会不会过一阵子就好了?那……要过多久才会好?晚餐前就会好,还是要等到明天才有可能?这段期间她又该怎么办? 她急忙发简讯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大书呆,要挽回戈宁的注意,只能靠这些正事了。随即,“小路!小路帮我!” 要她快快继续搜查之前交代给她的那堆资料;她又狂call小路,要求协助。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鼻音浓重地不悦咕哝。难道她不晓得他是个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吗? “小路,他不理我。他莫名其妙的就突然不理我,为什么?”顾不得她还坐在大街旁、顾不得周遭的眼光,她难过得涕泗纵横。 “莫名其妙的是你。”搞什么……他皱眉眯眼,艰困分辨手表上的指针。“你下次胆敢再打我这支私人紧急号码,我就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全PO上网。” “为什么他不理我?我已经想尽办法讨好他,他还是不理我。”泪水狂飙,狼狈不堪。“我那里做错了,惹他这么不高兴?” “我哪知啊……”拜托,没头没脑的。 “是不是要跟他上床才有用?”她瞠眼领悟,状若精神病患。“电影跟偶像剧好像就是这么演的,不然这感情就没戏唱了不是吗?” “真高兴你这么随便就放弃你坚守的原则。请问你要是这次脱了衣服来挽回他,下回他又翻脸不理你,你要脱什么?脱你的皮肉和内脏,要他跟一具骷髅上床?” “不、不知道。”她傻住。“所以……那没效吗?” “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他困坐床边搔搔前发。“有效期限不长。”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吵死了……他已经宿醉惨到爆,她还来恶搞。“他不理你,你不理他就行。” “这是什么烂主意!”泪人儿娇斥。“你小心我打电话跟你妈说我答应要嫁给你!” “我的老天爷——”小路彻底惊醒。“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何苦逼人走上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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