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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穆兰,那是你朋友吗?”厅外侍女带来的人影令格格们纷纷回眼。

  “是你。”曼陀罗。穆兰谅喜地起身前趋,却反被她萧素地叫到外廊私语。“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搬离这里?我四处询问你的下落,却没一个人……”

  “你们诗杜在聊些什么?好象很开心。”

  见曼陀罗如此落寞,她关切一笑。“如果你喜欢,待会儿我可以介绍你给她们认识,成为我们诗社的一分子。”

  “可我不像你们,出身好,教养好,而且我不是满人。”

  “我也不是由你出身好不好来决定要不要介绍你给她们。你不是从小受朱雀教导,文采根不错吗?我们最欢迎这种才女了。”

  “是吗?”曼陀罗的笑容中渐渐恢复自信。“那你就介绍我和大家认识好了。不过,不要说我是曼跎罗,这名字听来太江湖味,不像大家闺秀。”

  “这样啊……”可是捏造姓名欺骗朋友,又不太好。她踌躇半晌,忽而一顿。“那就叫白莲吧。曼陀罗花不就是白莲花的意思吗?”

  “好啊。”曼陀罗弯着世故的笑眼。“就照你的意思,叫我白莲吧。”

  可是进了县堂引荐后,穆兰再也没有插嘴的余地,全由白莲主导大局。她替自己营造了汉族中落世家的身世,又小露一段诗才,更以精采的南方佚闻吸引了所有官家千金的注意,已然成为诗社中的风云人物。

  送走其它朋友后,曼陀罗忽露感激神色,抓着穆兰的小手。

  “穆兰,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虽然为了撮合你跟朱雀。害我被他给撵出去,但我真的没法子怨怪你,因为你实在是我最贴心的朋友啊。”

  她错愕,皱紧眉头。“你是被朱雀撵走的?”

  “没办法,他怕我……会泄了他的底。”

  这道诱饵的尖钩成功地钩住穆兰忐忑的心。

  “因为我觉得,我不该只把朱雀好的一面告诉你,也应该要提醒你应当注意的事。可我太天真了,完全不知道这会惹朱雀发多大的脾气。”

  穆兰心口惊惶狂跳。她知道她不能只听片面之辞,可是凡是与朱雀有关的事,她总会失了方寸。

  “朱雀他……有什么怕我知道的事?”

  “有啊。事实上,这事我自己也很矛盾。”曼陀罗一脸为难。“基于朋友的立场,我应该跟你讲,可我又怕讲了你会受到伤害。”

  “我会不会受伤……我自己会决定。”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朱雀暂居之处,就会被暗中定为朱雀府吧。”

  她怯怯点头。

  “可你知道,他在历年迁移的各个据点中,都有侍寝女子的事吗?”她轻快地滔滔不绝。“只要他在哪座府中,他就会挑些中意的人替他暖床。不过泄欲并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为了要女人们替他生孩子。”

  穆兰凝住了呼吸。“我不信。”

  “是啊,除非我让你看到证据。”

  “什么证据?”

  “你先去替我跟朱雀讲情,我再告诉你。”她强势地使唤着穆兰。“好歹我都是撮合你们的功臣,只要我认错,加上你替我说点好话,他一定会原谅我,让我住回这里。届时,我自会让你看到一样样证据。”

  “为什么?你不是要撮合我们吗?”为何又做这种形同挑拨离间的事?

  “因为你不是朱雀的第一个女人,我却希望你是最后一个,收束他放浪的心,当然要让你明了个透彻。”

  穆兰面无表情,怔怔杵着。她不相信曼陀罗说的每一个字,但她想看证据,她想了解完整的朱雀,这是唯一的途径了。

  事情果然不出曼跎罗所料,只要穆兰出面讲情,朱雀再不愿意,也会勉强顺着她的要求,一切由她决定。

  可是穆兰没向未雀解释清楚,曼蛇罗从今起住在她房里,并不是她的主意,害她遭朱雀不悦的狠瞪与误解。其实。不管他如何神秘、高深莫测,她还是想依偎在那不可靠的胸怀里。但曼陀罗的驻进,却阻断了她的渴望……“你真没志气。”曼陀罗在穆兰的卧榻上理着辫子,准备就寝。“事情尚未明朗前,你最好和他保持点距离,也好给你自己留条退路。”

  退路?穆兰冷颤,她究竞会看到朱雀怎么样的真面目?

  “别多想了,快过来睡吧,我都快冷死了。”曼陀罗一面放下重重帘帐,一面叮咛。“快把药膳喝掉,省得又叫丫头去重热一次,很费事的。”

  穆兰神思恍惚地啜饮着,浑然不觉这盅她深冬每日服用的养生药膳被曼陀罗动了什么手脚。

  接连数日,穆兰一直追问着曼陀罗有关朱雀的事,可是曼陀罗借机提出的要求,总比她回答的多。

  她最常回答的,则是那句诡异的笑语——“朱雀非常喜欢让女人生他的孩子,尤其是私生子。”

  一点一滴的疑惑,开始在穆兰动荡的心思中起了游涡,搅乱了她的思绪,也搅乱了她的判断力。她开始分辨不清哪一张才是朱雀的真面目,她对朱雀的了解是不是太一厢情愿?她认识朱雀到什么地步?

  “他本来就是个无法理解的男人。恐怕,连他都不太了解自己。”看护法曾如此幽幽笑着响应她的质疑。

  “穆兰,可以请朱雀先生替我们批改这些诗作吗?”

  她曾为难地拿着朋友们露骨的情诗,向朱雀传达她们的请求。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将之改为狂浪的淫诗,后来吓得女孩们面红耳赤,再也不敢随意示爱。

  他对别人是那么地孤傲而疏冷,对她却又那么地执着而亲昵。甚至在她私下请他修改朋友的诗作时,卑屈地跪在她身前开出交换条件——“兰兰,让我吻你。”

  不管她如何惊惧抗拒,不管她如何哀求婉劝,他仍旧一意孤行,恣意吮尝着她脆弱的女性秘密。他总是不懂怜香惜玉,放纵自己的情欲。他会极尽所能地挑逗,吮啮地纤弱的阴柔知觉,饱尝她的温润甜蜜,让他俩在欲焰中合而为一。没有身分的差距,没有婚约的阻隔,没有一切世俗烦扰的干阂,只有激烈的纠缠,狂妄而野蛮的进犯。

  “可是穆兰私底下还是很在意身分的事。”曼陀罗却如此对朱雀感叹。“以她的身分,就算她肯委屈下嫁一名私生子,她却不太能接受你身为朱雀的事。毕竟′四灵′太恶名昭彰了,又是三教九流、难登太雅之堂的江湖分子。不管我再怎么劝,她心里还是有疙瘩。”

  这话在朱雀心中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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