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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第十章

  冰雅奔回院落,正转身把门合到一半,便被另一股霸道的力量猛然击开,震得她踉跄却步。门扉暴躁地砰声大响,在巨大骇人的身影后被重重摔上。

  冰雅含泪怒视,隔着圆桌与百祯的冷冽相对峙,气氛紧绷。

  “你为什么那样对容贵?”他低斥。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在跟她做什么好事?”她哼声冷笑,眼眶盈满破碎的泪光。

  “你根本不信任我,是吗?”

  “你又有哪一点值得人信任?”

  百祯握紧拳头,力持镇定。“我很久以前就跟你声明过,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刚才的事,你怎么说?”

  “该说的是你。你如果相信我,就该明白刚才的事不可能会是你所想的那样。”而她却毫不考虑地当场认定他与容贵必有奸情。

  “你们当时都已经吻得难分难舍,我还能怎么想?”

  百祯气得又无奈地咬牙闭眸。行事向来冷静果决的她,为什么总是对感情上的事如此脆弱不安?难道他给的保证还不够多?

  “容贵是‘四灵’里的杀手。”他捺着性子把事实讲清。“美貌是她的武器之一,用来勾引猎物,所以她必须很懂男人。刚才她只是要我教导她如何利用唇舌使男人销魂,方便她乘机使用暗器——”“不要再编可笑的借口愚弄我!‘她痛声泣吼。

  “这就是暗器。”他伸指进入口中;摘下右后方深处的一颗口齿,放人她掌心。

  “这里头装的全是剧毒。”

  冰雅疲惫地合起泪眼,滑落掌中精巧繁复的杰作。

  “容贵是我的异母姐姐,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暧昧。”

  她不看不听,不言不语,径自落泪。

  “冰雅。”他扶住她双臂,正欲倾诉,就被她惊骇地厌恶闪开,摇头哭泣。

  她没办法忍受他的碰触,没办法忍受被他三言两语又给哄倒的自己。百祯对她来说,的确太危险。

  百祯放弃地垂头重叹,沉思良久,从没想到一个女人能把他的情绪逼裂这步田地。

  “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让我搬到别的院落去。”

  百祯猛抬眼,看到的却是凄绝、无助、被迫至角落的微弱身影,几乎被黑暗吞灭了存在。

  “你说什么?”他轻声质疑。

  “我们……或许并不适合靠太近。”当初那份彼此吸引的感觉,最后却导致毁灭。

  “都已经成亲了,你还扯什么鬼话!”他暴喝。

  冰雅摇头抽搐,已耗竭了元气。“我们不曾成过亲。”

  “我们的婚事早就成了事实!”“你娶的人不是我。”

  百祯强自镇定地吞下怒火,盘旋踱步,仍忍不住一掌猛击桌面,震出巨响。他自认已经够懂女人,也已经倾力为冰雅付出到极限,为什么还是抓不住她的心?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若想休妻,也无所谓,我不会再去干涉你的生活。你可以……尽情去教导那些美艳杀手任何绝技,可以三妻四妾……”“我不需要那些女人!”他吼得青筋暴凸。

  “我已经把事情交代得够明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你恨我逼你向容贵道歉是吗?可她是我姐姐,是唯一支持我娶你的人,甚至由江南赶回京来帮忙我。除了她以外,谁支持过我与你成婚?

  连你都不愿和我站同一线,甚至现在还想搬离我这里!“

  难道非得拿条链子把她拴在身边,才能确保他们永不分离?

  简直疯了。

  他重重瘫坐椅内,捏着鼻梁双眉深锁,在眉心刻下深深的皱痕。

  疯了的恐怕不是冰雅,而是他。何必为一个女人如此执着,折腾自己的耐性?她想搬出去就让她搬,反正彼此仍住在同一府里,又不是永远分离。可他就是无法忍受,为什么?

  淡淡的馨香悄悄弥漫,他知道冰雅靠过来了,也知道她正担忧地深深瞅着他。

  “百祯?”柔弱的关怀倏地攻陷他的火气,将他的心揪在一起。他在气愤时,她也在难过,两人都有情绪,但她从不因此停止对他的细腻关切。

  “我没有背叛过你。”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吵着要离开我?”他抬眼怒视。

  “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因为我自己。”

  她的神情不见叛逆,见全然的脆弱,而又深深依恋,一副陷入情感深处的凄美容颜。

  “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她咬着柔细的哑嗓,滑落珠泪。“我从来不会这样……

  没出息,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疑神疑鬼,动不动就忧心。我向来很坚强的,而且……我很聪明,没有现在这么愚蠢……“她抽开百祯本想握住的小手,防备地蜷握在胸前,拒绝他的温柔。

  “冰雅。”为什么不让他碰她?

  “我很抱歉我冤枉了你的姐姐,但是,我还是……”她猝然闭起双眸,颤抖地似乎想抹去脑中的什么。“我没有办法忍受你碰触任何女人。不管什么理由,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只要一想到……”她汹涌的泪势让她难以说明,再也掩不住娇弱的泣吟。

  “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完全失去理性,毫无判断力,我就再也不是我自己。我哭。

  我笑、我生气、我烦恼,我整个人好像……全都被你控制。我开始会怕、会讨厌,不喜欢你亲近别的女人,不要你丢下我一个人,我……“她放弃地重重吐息。

  “够了,我不想再说了。”再讲下去,连她都深觉厌烦。

  “为什么?”这正是他最渴望听见的心语。

  “我觉得那种女人好蠢,好没价值。”她自嘲地苦笑。“我这辈子从没叫人去死过,更没骂过‘贱人’这种粗鄙字眼。连我都……搞不懂自己在于什么。”

  “你嫉妒容贵。”

  她攒眉瞪眼,仿佛没听过那两个字。

  “冰雅。”他痴望着她纯稚的迷惑。“这就是感情的滋味。你若不在乎我,你不会嫉妒容贵。”

  “我不想谈什么感情、什么在乎。”她已经累得筋疲力竭。“我现在才了解,我根本……承受不了那种复杂的东西,我不想要那么强烈的独占欲、那么赤裸裸的爱和恨……”“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她绝望地茫然思索着。“我发觉我似乎太过依赖你,变得好没用好没志气、好差劲。”

  “依赖你所爱的人,有何不可?”

  “那和我以前对表哥的依赖,又有什么不同?”

  百祯霍然起身,强烈的怒气汹涌翻腾。尽管他面容平稳,泰然自若,却怎么也压不下满屋子凝重的肃杀之气。

  “你想摆脱我?”

  “我只是想保留一点喘息的余地。”否则朝朝暮暮地被困在他身边,她快窒息了。

  “就像我那时替你摆脱掉你表哥那样?”

  “这跟表哥无关,而是……我不想再当个一无是处、只能等你怜爱的小宠物。每天阻在狭窄的世界里,想的念的都是你,为一点小事伤心,为一点误会大发脾气……”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你。”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所以你打算离去?”

  她不自在地瞟来瞟去,被百祯句句逼迫得难以呼吸。“我只是……暂时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否则满脑子百祯,不是妒就是怨,把自己搞得愈发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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