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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弯起勾魂的双眸。“早点回去,别在外头晃荡太久,我和朋友一谈完也会立刻赶回去。等我,别让我等你。”

  总是等待的人饱受折磨。之后,她几乎像孤魂野鬼般地在热闹市街上飘流,任马车待在路旁静候,思绪迷离。

  事情不对劲,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每当她向百祯求证时,总被他搞得意识涣散,连原本的疑惑都再也想不起,但事情真的不对劲。百祯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师徒?他们之间不是有婚约吗,为何在成为他的人后就再也没听他提起?琥珀也不曾提起,王府里也没有任何要办喜事的反应。她渐渐觉得自己不太像将成为新娘的人,倒觉得她眼前的处境像个……侍妾!

  这阵意念如雷般劈进她的脑门,顿时清醒。

  她被百祯迷花了心志是不,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会无所察觉?百祯说他是她师父,但他教了些什么?百祯说他成天忙公事,忙什么公事为何不让她晓得?起先照顾她的鸳鸯到哪去了?百祯说等她恢复记忆再跟她算的账又是什么?

  她究竟是百祯的什么人?心中的骇然令她脚步茫然,她就任由自己的双腿无助地沿路前行。商贩、路人、吆喝,她看不见也听不进。她好像……只是百祯想征服的一项有趣挑战,除了激情之外,根本没有感情。等他腻了之后,是不是就打算利用她的美色去攻陷“四府”,把她的胴体发挥得淋漓尽致、使用到极限?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脑子,只想用她的身子。如此处境,简直比侍妾还糟……“冰雅?”

  突来的叫唤令她一震。谁?怎会有百祯以外的人叫她?她这一四处张望,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先前她惨遭官差逮捕的茶楼前。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怎可能会认路?

  “冰雅!”一对年轻夫妇由路边的华美马车内跳出来。“总算等到你了。大伙都在四处找你,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她在年轻夫妇的热切逼近下连连后退,极度防备。上回被那名跑堂倌拖入后巷的恐怖经验使她分外提高警觉。

  “冰雅?”秀美的年轻妇人担忧地瞅着她。“还在为你师父的事跟大伙怄气吗?”

  她眯起双眸,蹙紧眉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夫妇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妇人婉转开口。

  “我明白你的心情,大伙也都已经在反省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里?”

  “冰雅?”夫妇愕然望向她的疏冷。

  “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名男子忍不住受挫地怒喝:“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就算我们俩再怎么对不起你、没考虑到你的意见、没站在你这边说话,我们也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妇人压抑地咬紧颤抖的下唇。“为了你和你师父的事,我们俩已经自责够久了。我们知道不该硬是说服你嫁给他,也了解到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你还要怎样才肯结束这场离家出走的游戏?”

  冰雅呆愣。她不喜欢百祯?她不想嫁给百祯?模糊的事情渐渐浮出轮廓。

  “跟我们回去吧,冰雅。”如火红着眼眶恳求。“我们得知你曾在这期间回过茶楼一次,就天天在这外头等你出没。这份诚意,难道还不能化解你受的委屈吗?”

  “不是……”这份恳切融化了她的防备。“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过你们在说什么,因为我在负伤中忘记了——”“好,你不想听我们说,我们闭嘴就是!”男子绝望地愤然拉过伤心的妻子入怀。“你自己去跟他说,冰雅。把事情搞成这副局面的元凶就在那里,你有什么不满就去向他发泄。”

  冰雅顺着男子的手指着向敞开车门的马车里,这才发现阴影中还有个人。她心头悚然一紧。静谧的气息由马车内缓缓流泄,与车外的喧扰红尘隔为两个世界。她的灵魂唤醒了对这份悠悠邈邈的依恋,仿佛很久以前,她就已十分倾醉于这感觉。

  但,为何心中同时有股被背叛的疏离感?

  阴影内的人微微前倾,马车外的灿灿冬阳映照出极为俊美的下额与双唇。纵使仍看不清藏在黑暗中的大半面容,也足以令冰雅悴然心动。

  谁?这是谁?

  “月儿。”

  醉人至极、优美至极的一句轻唤,重重打击冰雅的心。这动听的温柔音韵非但述醉不了她的灵魂,反而引发了无比复杂的强烈抗拒。

  “冰雅?”候在一旁的年轻夫妇惊叫。“你要去哪里?冰雅!”

  她头也不敢回地拼命冲,火速逃离那句骇人的呢喃。

  月儿。

  她不明白这意思、不认识这名字,但她本能性地产生惊恐,小手慌乱地摸索着颈际,仿佛在搜寻什么。怎会不见了?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么不见了?她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非常要紧的事,她死也不该忘的事,但又希望自己别太快想起,结束了这场梦境。

  那是什么?

  “冰雅!”夫妇俩沿路追赶,担忧地边叫边嚷。“怎么了,冰雅?快回来啊!”

  她面无血色地骇然横冲直撞,打翻了小贩的骨董摊、踢倒了人家的整笼包子、踩烂了果贩搁在地上的新鲜蔬果、绊倒了担着两篮鸡蛋的挑夫。沿街扬起的惊叫怒骂,都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百祯在哪里?百祯,她好怕,百祯呢?

  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冰雅冲入车内,门也来不及带上地惊惶大嚷:“回端王府!

  快点回府!“

  当百祯从她口中得知此事时,反应冷淡得令她诧异。

  “喔,你已经见着他们了。”他打了个大呵欠。

  “百祯?”她呆望刚返回府邰害她枯守一夜的闲边身影。“你知道他们是谁?”

  “知道埃”他瘫在炕上抬起一只长腿。“脱鞋。”

  她悍然拍开他的无礼大脚,冰冷质问:“我先问你,我们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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