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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像是被主人狠狠训斥的小狗,可怜兮兮地伏在他身侧,她这时才看见门外的士兵不知何时已将食物与一盆清水搁在矮桌上。她不怕自己的身子会被人看到,因为她发觉赫兰泰总会十分技巧地挡住所有能窥视到她的角度。身材壮硕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

  “这是什么?”她看赫兰泰手上拿着一只小玉瓶,从中倒了些白色的粉末。“这药粉和我原先擦的药膏不同吗?"

  那种药膏是专给军营里那些铜筋铁骨的人受伤时用的,她这身细皮嫩肉,哪禁得起那种粗劣的药膏。

  “赫兰泰,你要不要先用膳?要是那些菜凉了……”

  “你说够了没?”他火大的将她拦腰抱起,干脆让她趴在他身上,省得她老伏在榻上回头啰嗦。

  她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乖乖地将头倚在他的肩窝上,趴贴在他身上不敢乱动,让他专心抹药粉。他们之间就只隔着他身上的一层底衣。

  她喜欢被他照料的感觉,被人呵护,原来是这么一件令人陶醉的事。只可惜他的嘴巴实在太伤人了。

  “你已经决定去本博图山参与防御行动了吧?”她侧着小脸把头枕在他肩上,对着他的颈项喃喃自语,“我们要分别多久呢?”

  军队要驻防多久她不在意,可是与赫兰泰分离,即使是片刻,她也万般不舍。

  “如果我是男人,就可以跟你一起去,那我们就不必分离了。”唉,她也只能作作白日梦自我安慰。“你要去多久才回家?”

  回家,他顿了一下为她上药的动作,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是何其简单的两个字,二十多年来,他却不曾听人对他如此说过。他的家在哪里?能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在哪里?他在北京虽然有座豪邸,可是徒具空壳,待在其中一样感到孤寂。然而此刻这个边关驻扎的小营帐,像巨树一般深深扎根在他心里——这个被璎珞称之为“家”的地方。

  “你要早点回来,记得要派人告诉我你的信息,不然我会担心。”尤其是远征防御,谁知道会临时遇上哪些危险。

  他什么话也没说,璎珞枕在他肩上,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她在赫兰泰低头吻她粉颊时才意外地抬起小脸,对上他的视线。

  “药擦好了吗?”背上敷药的地方带着微微的沁凉感,干爽芬芳,没有上了药膏那种黏腻的不适。“我背上都是药粉……这要我怎么穿衣服啊?”

  “根本没必要。”他大手俐落地几个动作,坐在他腿上的璎珞连下半身的衣物都被他褪得一干二净。

  除了赶快把脸埋进他怀里,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遮羞方式。赫兰泰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她根本来不及留住衣服,就已经浑身光溜溜地坐在他腿上,任他搂抱。

  “大约要驻防本博图山两、三个月。”他侧过头来吮啮着她的耳垂。

  “那么久。”她仰起小脸,几乎鼻尖对着鼻尖问道:“为什么要那么久?这段期间你都不会回来吗?”

  她这张殷殷期待的小脸,看久了真的会上瘾,还好她没楚楚可怜地哀求他别走,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毫无理性的答复,任她予取予求。

  “会有信差随时回来传报我的消息。”

  “可是我还是见不到你啊!”她苦恼地低首咬手指。“三个月……我以为你只去几天而已,这教我怎么熬得下去?”

  “熬什么?”他摩挲着她柔滑的大腿,只剩一半理智听她说话。

  “想念啊!难道分别这么久,你都不会想念我吗?”现在光是想像,那种相思之苦就已教焦虑难耐。

  他已经快记不得什么是思念的滋味,除了多年以前死去的族人,他不知道有谁还能重新唤起他想念的感觉。

  “只是三个月的驻防而已。”

  “什么而已?”她已经担忧得心都揪在一起。“光是你每天长时间的行军狞猎训练就让我在帐里,营区里踱来踱去,等得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你就不会找点事做?”闲着没事,净会胡思乱想。这就是女人。

  “我有啊。”她纯稚的双眼比言语更动人心弦,“事情在我手头上忙着,脑子里却个惦记着你,想你现在在做什么,危不危险,为什么今天比平常晚回来。你教教我吧,要怎么做才能撇开脑子里这些时时刻刻纠缠不清的念头?”

  如果他真有那么理智,就让他来教吧。让她也学学该如何把心思收回来,别把一切关注都投在他身上,让自己痛苦。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起,但他赫然了解璎珞至少比他坦白,她有什么感觉就说出来,而他呢?即使有了感觉,也会本能地自动否认。

  他解释不出为何每天早晨自她身旁离去前会再三流连,为何回营时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都是你在耍花样。”一种会让他更加眷恋她的花样。

  “我……我玩什么花样?”奇怪,他的口气听起来是生气,是不信任,可是他脸上的线条却温柔得令人沉醉。

  “少啰嗦!”他蛮横地吻住她的小嘴。三个月不能相见……她现在才开始担忧,他该如何熬过渴望这副娇美身躯的折磨。

  “赫兰泰,我……我背上有伤,恐怕不能……”

  他放下璎珞,起身迅速褪除所有衣物,正面抱着她坐回他的腿上。他的动作蛮横,却也细腻得完全不触及她受伤的背部。

  璎珞紧紧地抱着他,任赫兰泰主宰她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如果他向她索求,她愿意连生命都交给他,只求能守在他身边。

  为了他,世上的一切她都愿意背叛,愿意舍弃。

  彻夜的狂野纠缠后,她俯卧在厚毯上,累得神智迷离,赫兰泰却仍依依不舍地躺在她身侧,吻着她娇弱的臂膀,一路行至她的发际,她的脸庞,他深深吸吮着璎珞独具的芬芳,一种能沁入人心的温柔气息。

  在他不断的细微骚扰下,她根本无法好好入睡,只能飘荡在半梦半醒之中。

  “怎么办?”他无声地低喃着,究竟是璎珞舍不得他走,还是他舍不得离开璎珞?她又不是他生命中必要的人,可是他为何强烈地感觉到自己不能没有她?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数千个日子,这些漫长岁月他不是捱过来了,为何现在却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

  他在害怕吗?他不禁轻声失笑。他面对凶残的猛兽或敌人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现在却为了一个小女孩胡思乱想,牵肠挂肚——他们甚至还未分离,他就已经这样。

  “窝囊!”他低咒一声,起身下床。

  感觉到轻柔酥麻的骚扰突然消失,她像是被惊醒的睁开迷蒙的双眼,视线模糊地向四周搜寻。“赫兰泰?”

  “这里。”他没瞧璎珞,专注地坐在矮桌旁,就着那盆清水更换肩上的布条及伤药。

  “要不要我帮你上药?”她疲惫地抬着小脸揉眼睛。

  “乖乖睡你的觉。”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哪还有力气管他肩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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