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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克制。”

  看她那一脸怪样,就知道跟她啰嗦也是由解释。也好,他也不想让她知道她随随便便就可以激得男人士气奔腾。否则依她的个性,不抓著这把柄整死他才怪。

  “那你是不打算继续亲我了?”她微倾小脸,万分可爱。

  “干嘛,你刚才不是还挣扎得死去活来?”

  “因为太不温柔了。”

  “你又温柔到哪去?”跟只小野猫似地泼辣。“坐好!拿这个垫著。”

  她莫名接过他丢来的长抱枕,反正跟他斗确实挺累的,靠墙坐一会也好。没想到,这下是换他很大方地解下最后一件掩蔽。

  ……

  她任他欺陵,甚至引诱他蹂躏。她不懂得游戏规则,因而百无禁忌。

  倦了,两人就偎在一起酣憩。醒了,就慵慵懒懒地相互调戏,翻云覆雨。冬日深雪,冻凝整个世界。小小跨院,浓情炽烈。

  很难数算究竟过了多少年岁,相处得再久,也觉短暂。每一次的短暂之中,又充满了永远。

  数不尽的可笑问题,在吮吻间,在半梦半醒间,在激越纠缠间,侃侃而谈。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是你先喜欢还是我先喜欢?

  喜欢我哪些?不喜欢我哪些?

  有时她问,有时他问。酣战方休时,她最爱趁他累得一塌胡涂时拚命问,故意惹他。准备开战时,他最爱拉哩拉杂一堆谆谆教诲,故意逗她。

  难得出门——房门,两人却都一致地对外冷淡,彷佛根本不把对方当回事,结亲纯属不得已,绝对与感情无关。

  终于,寿阳首先发难。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无聊地懒懒剪著小纸人,一如往常。

  “你是不是还在气姊夫,所以打算没完没了地继续斗下去?”

  “他算老几,值得我费力去斗?”哼。

  “那他床上功夫究竟如何?”他甚至怀疑他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你去问他啊,我哪晓得。”她又没其他经验可以比较。谁像他,身经百战,多得是心得。

  “问他?”得了吧。“他连我唯一能问的人都撵跑了,你想他会回答我吗?”

  寿思调著大眼眨巴一阵,放下剪子窃问,“你还是打听不到蝶蝶的下落?”

  “要是打听到了我还会浪费时间跟你在这里嚼舌根?”他可比寿思迫切需要蝶蝶多了。

  “你们是不是常私下呃……”蝶蝶是怎么说的?“私下在试?”

  “是啊。”

  “怎么个试法?”什么叫做蝶蝶所谓的不失身、也能玩?

  寿阳哼睨。“我干嘛告诉你?”她自己的闺房秘辛都吝于分享了,还巴望他招供?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看她不狠狠剪光他的白纸才怪。

  “我没有蝶蝶的下落,却有妈妈的消息。”他快手抽走整叠纸笺,对姊姊的冷瞪还以鄙视。“妈妈跟阿玛仍有联系,只不过她妓院烧了,阿玛又不能接她入府,所以目前长住在客栈上房里。”

  “喔。”她顿觉颓然。她当然不会奢望阿玛就此断了和妈妈的关系,但……“我不懂,阿玛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阿玛那么俊美、那么风雅、那么优秀,见到他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倾倒。三十多岁的他,魅力酝酿得更是迷人,又出身世家,文采翩翩。这样的秀逸贵公子,为什么老爱跟风尘女子打交道?他就那么爱妈妈?

  “我不知道阿玛喜不喜欢她,我只知道他不喜欢额娘。”

  寿思错愕。“你怎么晓得?”

  “看就明白了。”他状似无所谓地拨著整叠纸角,专注于毫无意义的小动作。“你想,阿玛当年是入赘到额娘这儿的。额娘是主,他是客,上头再压个封为振武大将军的老丈人,任阿玛性子再温顺,也不会好过的。”

  只因世族联姻之利,就决断了他的一生。

  “可是……额娘很漂亮,也很喜欢阿玛呀。”所以阿玛不可能讨厌她。

  “那是你的看法。你以为男人每个都很喜欢被女人当奴才似地使唤吗?!更何况,阿玛也是名门少爷,他不是长子不袭爵,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尊严。”只是他太能忍,忍到让人以为他没啥性子。

  她不明白。阿玛不是因为喜爱额娘,才对她的颐指气使百依百顺?

  “若我是阿玛,我也不会再找任何豪门千金进入我的人生。”

  “所以,阿玛他讨厌我?”

  他淡睨怯怯的寿思。“他疼的只有你。”

  这话更让她迷惑。

  小时候的她,确实被阿玛疼入心坎儿里似地宝贝著。他们天天腻在一起,感情好到连额娘都吃味。她最喜欢坐在阿玛腿上,陪他练字:他在纸上头挥毫,她在纸下头涂鸦,父女联手创作,还请人精工细裱,开开心心地挂了满墙。

  曾几何时,他们竟再也不交谈,甚至不同席吃饭。势如水火,相互冷战。

  没办法,她就是无法接受阿玛丧妻不到半年就打算续弦的事实。大伙以为她激烈的哭闹绝食,是为了替死去的额娘讨公道。但,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自己再也不是阿玛心中最疼爱的那一个。

  结果又如何?她成功地阻挠了阿玛再娶,却也回不到过去和阿玛相偎相亲的时光。

  阿玛不再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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