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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没错,因为我没你那么清高,我很需要皇上的赏识和功勋。”那人口气一转,圆滑起来。“不过,若是你肯与我妹妹破镜重圆,那又另当别论了。”

  “滚吧,我没兴趣再当一次你的妹夫。”

  妹夫?穆勒已经成亲?

  “那好歹你也该回京看看你儿子吧。你有多少年都没正眼瞧过他了?”

  寿思顿时僵成石柱。连儿子都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只觉得脑袋空空的,人也空空的。甚至愣愣地眨了好多回眼,才明了眼前弯身斜睨她的大脸,正是穆勒……

  “听够了吗?够了就快跟我进去拜堂。”

  “谁……谁要跟你这种人拜堂!”她愤然跺脚而立,霎时双腿抽麻,差点摔倒。

  “下回偷听!记得带张椅子。”

  “放开我,”才不要他扶!“你不要脸、无耻至极!都已经有妻有小,还来勾引我!”

  “喂。”说话请凭良心。“是谁在勾引谁啊?”

  她恨透了他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慵懒调调,偏偏眼睛不争气,涌上一片模糊。“你跟刚才那个人的话我全听见了,你还想赖?!”

  “哪个人?”

  她气恼地发现对方早了无踪影。“反正,你别想我会听你的!这门亲事,绝对结不成!”

  “随便你。”他森然伸掌压上廊柱,狠眼逼困倔强的小人儿。“你既然全听见了,那么我就不必啰嗦。成不成亲,你自己决定。但你搞清楚,我没兴趣为外人卖命,所以亲若结不成,你阿玛的死活,请自行负责。”

  “你敢拿他的安危威胁我?!”

  “敢哪。”

  “为什么?”

  “你说呢?”

  她太疏于男女间微妙的暗示,不懂他深邃的凝睇代表什么,只一径伤心于他硬是要扳倒她的那股敌意。

  穆勒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处处对付她?她刚刚还对他有些心动的,所有好感却又一下被他杀光光。

  “我讨厌你。”她含泪冷道。

  穆勒刚棱的面容微微抽动,更显严厉,完全遮掩住他内心的焦虑。

  怎么回事?事情好像不是在往他所预期的方向进行。

  “我绝不再作傻瓜。所以你别再耍花招,妄想我会笨笨地跟你和好。”

  现在到底哪个是傻瓜?为什么他觉得他才是一头雾水的那个?

  “如果你扯完了,就移驾大厅吧。”

  “我不去。”

  他隐然不爽。虽然威胁小女娃著实烂招,但他已无计可施了。“你不管你阿玛的安危?辖区内有小民聚罪谋反,这罪名可不轻。”

  “那又怎样,与你这‘外人’何干?”她故意恶声加重。

  他绷紧的面容狠狠一拧,咬牙切齿。“很高兴你此刻心情会好到大开这种智障玩笑。不过很不幸地,你待会儿就得改口了。”

  她骇然抽息。

  “从今以后,我不叫外人,而叫官人。”

  “放我下来,”她拒绝再被当作杂货般乱扛。“这里是我家,我不容你放肆!”

  穆勒才不管她。他已经管得太多了,结果呢,更加一塌胡涂。烦死了,不管什么事,一旦涉及女人,都会搞得乱七八糟。

  天晓得女人的脑袋是用哪种肥料做的,完全不讲道理,反反覆覆,捉摸不定。他愈是努力,愈是惨烈,把自己整得七荤八素。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耗费巨量心血,专注在这么个小女人身上,结果竟然还是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以为他很闲啊?!

  不管了,一切照他的规矩来。速战速决!

  整椿婚事由穆勒这一强势主导,办得格外凄风惨雨。新娘子哭得死去活来,拳打脚踢,还是硬被他箝扭著,有如胁迫犯人画押般地行完大礼,把小人儿打入大牢似地拖进洞房。

  这期间,众人不断好言相劝,又是哄,又是骗,也有人暗暗窃喜,或淡淡看热闹。更有脸色极为难看的父亲,从头沉默到尾,两掌捏得大椅扶手嗞咯响。

  “我不要作人家的填房,我才不要当别人的娘!”

  “格格乖,坐好嘛。”

  侍女、看妈、全福太太们拚命婉言压著她盘腿,照满人礼俗,与新郎在南炕上对坐。可寿思挣扎得甚是卖力,众家妇女已经被她操得不成人形,狼狈至极。

  按规矩,这婚礼要从今晚足足进行到明夜。见寿思如此不合作,穆勒干脆下令,一切礼仪今晚全都搞定,以降低灾情。

  她又哭又闹,声势凄厉,出嫁弄得像出丧。看得出来,这不是在作戏,她是来真的。

  “格格,快。咬一口饽饽……”

  “小心她又把这盘翻了!”

  侍女们惊叫不及,才重煮的半熟饽饽就又泼了全福太太们一身,只剩仍呆夹在筷子上的那个。

  “这……怎么又……”

  “再去煮一盘,快!快,不对,煮一锅,把能煮的饽饽全下锅!”以防万一。

  穆勒轻叹。“不用了,我来。”

  他接过筷子上的饽饽,猛力拉过与他相对盘坐的泪娃,害她摔入健壮的胸怀里,乱了发髻。

  “你干什么?!”她背靠在他胸膛上,下巴被巨掌由后箝制著。

  “咬一口。”

  “我不要吃!”

  “我也没叫你吃。快点咬!”他的耐性已所剩无几。

  她咬紧牙关,撇头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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