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凯琍 > 痴心岁岁平安 | 上页 下页


  原本以为他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不料却见她脸色苍白地说:“抱歉……借我靠一下,我好像快站不住了。”

  “你这么虚弱?没事吧?”他又想起她的健康状况,果真是有病在身吗?她随口找个理由。“我的平衡感不太好,搭火车也会头晕……”

  “先坐下来。”他扶她坐到长椅上。“慢慢深呼吸,放轻松点。”

  “谢谢……”她无法再掩饰,靠在他肩上喘息。

  瞧她失去平常嚣张的气焰,脆弱一如小绵羊,他忽然心跳加快、体温升高,觉得有责任要好好保护她,否则她好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你需不需要吃药?”他想起她那瓶药,或许是救命丹。

  “不,我想吃糖,前面有卖棉花糖耶!”她试着挤出微笑,看到排队的人群众多,在他来回的时间内,应该就够她恢复平静了。

  “好,你在这等着。”这位小姐的想法果真显别人不同,他几百年没买过棉花糖了,但如果能让她觉得好一点,他甚至愿意买米老鼠气球!

  赵书维一走开,晴萱立刻从背包拿出药瓶,迅速吞下其中两颗,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自己熬得过去,她可以的!

  从小每次来到游乐园,她只能坐旋转木马或咖啡杯,云霄飞车是绝对被禁止的,家人们怕她受不了刺激,一点风险都不愿尝试。

  过度的保护让她有如玻璃公主,碰触不到外界也不被真正了解,直到温室再也关不住她。’就在手术前两回,她逃走了,选择放纵自我。

  想像中,只要坐过云霄飞车,即使心脏真的会蹦出胸口,即使下一秒钟就要失去呼吸,她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不一会儿,赵书维拿了三支棉花糖回来,额得有点羞涩又有点好笑,解释道:“我不晓得你要哪一种颜色,只好都买了。”

  看到白的、粉红的、粉蓝的棉花糖,晴萱露出灿烂笑容说:“我要!”

  那笑容太过灿烂,甚至让赵书维心动了一下,不是轻轻缓缓的那种,而是深深重重的感觉,要命,这真是要命,他竟对自己的继母动心了!

  一回家,赵书维立刻扶唐晴萱进房。“你该好好休息。”

  “我没事,你别穷紧张。”她从小习惯被人关怀,却不太习惯他的关怀,他不是一向对人都冷淡疏远的吗?冰山融化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

  “快躺下!”他相当坚持。“我去倒杯热水给你。”

  “好吧。”不论他是出于同情或焦虑,她很高兴看他冷硬的脸庞稍有变化,这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嘛!

  没多久,赵书维端进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壶热水,还有人参精、枇杷膏、肠胃药、头痛药、感冒药,他也不知到底管不管用,反正都拿来让她选就是了。

  晴萱一看就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垃圾桶,什么都能吞?”

  “你到底好一点没?”他脸上一阵发烫,他也知道自己很蠢,却无法克制。

  “好多了,你放心吧!”她端起水杯喝几口。哄着他说:“水能解百毒,这下我全身的毒素都排光啦!”

  他岂会听不出她说笑的语气?讪讪的不知该回答什么,眼光移到桌上的相框。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相片中的四人有血缘关系,拥有同样明亮的眼神。

  “他们是你的家人?”

  她的嗓音变柔了。“嗯,这是我爸、我妈和我弟,这是十年前的照片了。”

  “你真幸福。”不像他没有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是有压力的,我的身高才一六五,在我家算是发育、不良,依照我爸妈的体型,我至少要有一八〇,我弟继承了我那部分,他是个超过两百公分的巨人,篮球打得吓吓叫。”

  她嘴里抱怨弟弟四肢过于发达,但其实他心地善良、老实憨厚,让她打从心底疼爱。

  “两百公分?你爸妈真会养孩子。”他觉得自己一七八已经够高了,没想到她弟弟如此高大。

  “你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吗?”她忽然想跟他多聊些,今晚是多么不一样,她坐了云霄飞车却还活着,那就该做点疯狂的事。

  他摇摇头,他不善于猜谜。

  “这名字是我外公取的,晴代表雨过天晴,所以我的英文名叫Sunny,实则是指萱草,代表母亲随时在我身边。我出生后没多久,我妈因为血崩而紧急手术,我则是呼吸衰竭住进加护病房,那天我爸等于死过了两次。”或许她是不该出生的,她曾有过这想法,只是从未说出口,那对爱她的父母太伤了。

  “的确是很可怕的经验。”如果是他,可能要吓出心脏病。

  “我弟小我六岁,当初我妈怀他的时候,全家都大力反对,只有我傻呼呼地赞成,不晓得到底有多危险。”

  “我要是你爸也会反对。”想起过世的母亲,他愿付出一切去挽回。

  她一脸笑吟吟的,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可惜反对无效!我妈看起来很温柔,其实比谁都固执,当她顺利生下我弟,我爸的头发大概白了一半。”

  “那你不就是全家最关心的对象?你妈证明了她的意志力,你弟长得像头蛮牛,就只有你从小健康欠佳?”他可以想像,她绝对是家中的小天使兼小恶魔,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忍不住要保护她。

  晴萱呆了一下,看不出他的推理能力挺强的!于是她收起脆弱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过是些小毛病,他们太神经质了。”

  “所以你才离开?”他想起老爸说她离家出走的事,或许是这原因。

  “才不是呢!”她吸吸鼻子,假装委屈诉苦。“因为他们逼我去参加选美,光宗耀祖,但是我生性保守,不敢穿比基尼现身,才会暂时闪避风头,等我超过参赛年龄,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又在瞎瓣。”他已经分辨得出她何时认真、何时说笑。多奇妙,才相处几天的时间,他却有种能了解她的感觉。

  “我不跟你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她翻身过去要睡觉,再说下去她怕泄漏秘密,甚至情绪崩溃。

  “在你想回家以前,就把这当自己家。”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却又找不到收回的理由。

  是呀,为什么要收回那句话?她住在这儿有什么不好?不久前他仍享受独居的自由,此劾却不只接受了她的存在,甚至期盼能留她多久就留多久。

  俗话说人心难测,但他怕是自己的心最难测,说变就变,无能为力。

  沉默片刻后,他替她盖好被、关上灯,没注意到她肩膀一颤。那是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其实她好想家,好想爸妈和弟弟,可是她不能回头,她要把这场梦作完……

  这晚,赵书维翻出最喜欢的历史小说,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似乎有什么变化正在发生,而且发生在他内心深处,无法忽略也无法压抑……

  第二天早上,唐晴萱恢复了精神,一边哼歌一边准备早餐,赵书维起床一见到她,立刻皱眉问道:“你不是不舒服吗?多休息一下,我自己弄就好。”

  “傻瓜!你不了解,做妈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让孩子吃得饱饱的。”她没忘记,他七岁那年失去了母亲,她只愿能给他多些温暖,就像他昨晚说的,她要把这当自己家。

  看她笑容愉悦,他不忍阻挡,转问道:“张叔和张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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