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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做朋友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计较了吧。

  成为朋友的话,也可以一起努力,为你努力。我哪里也不会去,除了你,这世上我再也无法爱上第二个人。但就算这样,也只能和你成为朋友。

  因为没有办法,在这个众目睽睽下的世界和你再进一步了。

  依照你的愿望,依照我的愿望,想要永远肩碰肩并列站在一起的那个愿望。结论就是……只好当朋友了。

  让我成为爱着你的朋友吧。

  让我成为即使你结婚了,也会微笑着祝福你的朋友吧,虽然这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已经弄不懂为何无法坦率地看着你了。

  已经不知道为何陷入别扭的感情中了。

  因为爱,早已经不再纯粹,就像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没有看身后,就这样慢慢起身,捡起手机,抬手招来Taxi。踏上车门的临别前,回头对他笑了笑,温柔地说:“喂,快点回家,你快被淋湿了。”

  然后关上门,闭上眼睛,流下最后一行泪水。

  明天开始,我就会变回你喜欢的秀树哦。会再次对你微笑吧,因为是朋友了呢。会实现保护你的诺言吧,因为我也终于坚强了呢。会和你共同做着同样的梦吧,因为就连哀伤和喜悦都是为了相同的理由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攥紧了拳头,用力笑着敲上车窗玻璃,在像要流泪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那么痛却笑着的样子。最后……说声……goodbye……

  “早安呦。”

  这样说着进入休息室。

  留着黑色直发的人看也没有看我一眼,直接拿着报纸站起身。冷肃的脸非常美丽,就像很多工作人员常说的那样,藤木信秀本人永远比照片更好看。

  笨拙的机械所无法拍摄下的东西,固执地环绕在真实的他的周边,微妙地影响着有他存在的地方。

  这个美丽的他若是认真生气,散发出的冷意也就凝聚着远超旁人千百倍的寒气。我知道,那叫做魄力。

  此刻的我,正处在被充满魄力的他,彻底无视的冷淡对待里。

  前一阵子的状况完全颠倒了过来。

  包括工作人员在内,我之外的人应该都在迷惑。

  不管我主动打招呼也好,努力在节目上说笑话也罢,信秀的态度永远是那么冷漠,好像连和我一起唱歌都只是不得已不情愿的选择。

  这是信秀抗议的方式吧。

  抗议我所说的“成为朋友”的提案。

  不能成为情人的话,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仿佛用全部在如此诉说,连一个修饰主义的微笑都懒得展现。

  即使隐隐懂得他的想法,还是会产生无比的辛酸。

  之前说过,虽然不想拖泥带水,但人的感情无法说断就断,但这好像又是我的自以为是呢。

  我所无法决裂的情感,即使痛苦,即使只能成为朋友,也想要保护、想要延续下去的至少存于胸中的温柔。信秀却不以为然。

  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你便不再对我笑了吗?

  不能成为你的恋人,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我们所共同经历的、烙印在成长中,不可抹去的记忆和感情,像亲人一样共度的数千日夜,就只是这样的东西吗?

  有点认真地生气了,好想要更多的一点坚强。

  害怕站在如此冷漠的信秀身边,在节目上必须笑着和他说话的时候,就连握住麦克风的指尖都在悄然战栗。为何我这样没用,为何要害怕他会当场驳斥我?

  “双人组合会吵架吗?”

  老套的问题又被丢过来了。

  “虽然也会有些矛盾,但很少吵架呢。”我这样说。

  “大都是冷战呢。”他笑了一下,说着其实不说更好的话。

  “那要怎么和解呢,是谁先道歉?”主持人是迟钝还是敏锐呢,看不出气氛已经变得尴尬了吗,竟然在直播里深入纠缠这么危险的问题。

  我看了一眼信秀,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穿我的无措,却毫无施以援手的意思,只是悠然地拨弄着头发。

  “应该是有错的人先道歉吧。”我忽然赌气地说。

  讨厌信秀。

  他的温柔、宠溺、微笑、所有对我的好,竟然因为我的拒绝,而全部消失掉。这种目的性明确的温柔,带着那么明显迫逼的意味。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忽然就有了这种想法。在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身上,竟然还存在着有如谜样的部分。

  “你原来知道啊。”他开玩笑似的回答,把话题的结论定位成永远都是我在任性。

  众目睽睽下无法辩驳,节目结束,到了休息室想再吵架,他却冷下脸散发出连吵架都不可能的严厉氛围。

  “信秀是不是在生气啊。”造型师小声地问着。

  “前辈的脸好可怕。”

  来休息室打招呼的后辈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悄悄交头接耳。

  “喂……”我只好主动招呼,“稍微注意一下,脸色太难看了吧。”

  “没关系吧。看到地位比我高的人,再变脸就行喽。”那么恶质地冷笑着耸了一下肩膀的背影,在我的视野中晃漾,“讨好别人的笑容,不是我最拿手的吗?”

  猛地尖刻起来的声音蕴含着针对于我的露骨讽刺。

  “反正在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侧转过来的脸,美丽又阴郁。长发遮掩住一半眉骨,透过发丝的眸光充满冷意。

  空气凝固得快要令人窒息。

  逃入洗浴室的我,只能用洗手台来撑住身体。

  很委屈呢。

  痛苦,难过的人,又并不是只有你。

  为什么只有我要这样努力地对你重新靠拢,努力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着能够重新回到安全的朋友的位置。

  可是归根到底,朋友的位置,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呢?

  要回到哪里,是二十岁那年、是十七岁那年,还是十五岁那年,要回到哪个地方重新开始,才能保持朋友的定位呢。

  “朋友?朋友就是聊得来,有共同的话题,彼此欣赏、在一起会开心、即使吵架也能很快合好的人吧。”因为忍不住问了阿吉,后者回给我这样的定义。

  我和信秀从来聊不来,根本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是个讨厌的小孩,相处的前提常是觉悟般地彼此包容忍耐。

  若剥离爱的外衣,我知道他有很多幼稚的缺点。

  但即使他是那样的人也无所谓。不管是怎样的信秀,我全部都能接受。焦头烂额地发觉成为朋友竟是这么难的课题,因为从来就不是朋友,从一开始就从未当彼此是朋友……

  进入十一月的冰冷空气,一直仿若环绕着凝聚在我的身旁。

  一直都对我那样好的人,忽然变得冷酷了,虽然也并没有对我刻意的不好,仅只是用对待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对待我,已经快要让我无法忍受。

  原来我这么脆弱。

  原来“和他成为朋友”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因为紧张,胃常常抽痛。

  即使看到我在吃药,他也不会给予多余的置评。

  穿着白色毛衣,习惯性地坐在休息室窗台上的美丽男子,就连裸露在裤腿下的脚趾都有着精致的感觉。

  不过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和外表不同,他的心是非常强悍的。从小时候起,如果他下定了某样决心,任何人也无法让他改变。

  也许信秀就这样永远都不愿再理睬我了吧。

  这样一想,眉头就无法控制地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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