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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谢小潮从软缎般光滑的头发中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探入水中。啥?你问她在干吗?当然是在试毒。从现在开始,直到段鹏冀平安度过十七岁生日,都属非常时期——四面楚歌!她要严加防范,连一只苍蝇都休想从她眼皮底下溜过。

  “小潮——”

  “干吗?”

  “天黑了耶。”

  “我知道啊。”

  “你快点儿去睡觉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跑,也不会离开房间。”呜,小潮为什么要这么夸张,真的是担心他会出事吗?不会吧,平常打他打得最凶的就是她耶,不会是因为他亲了她,而借题发挥以报私仇吧?呜——他又不是故意要唐突她,一时冲动也不行吗?他是青少年耶。

  “不行——”谢小潮摇头吼道,还是那句——要她离开?免谈!

  “小潮你会感冒的……”闷闷地声调从门里传出。

  感冒?她?“哈哈哈哈——”谢小潮不可一世,得意宣称,“我谢小潮是从来不会感冒的。”再说,只有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耶。

  “唔——啊欠!啊欠!”

  “小潮你别乱动了。”段鹏翼一脸无奈地看着在床上抖成一团的人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帮她盖上,瞧,他就说吧。昨晚当了一夜门神的结果就是今早险些昏倒在门边,还好他发现得早。

  “我,我……啊欠!”怎么会这么逊?谢小潮脸色苍白,拉紧被角,“我和你说,我没有感冒,只有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的,我这种绝世奇才……”

  眼睛都快直了,还在那里说个不停。段鹏翼担心地看着她,“好啦,现在是春天,还没到立夏呢,你就算感冒了也不是傻瓜的。”

  “哦,也对。”谢小潮眼睛一亮,又随之一瞪,“不对!谁说我感冒了!——啊欠!”

  死鸭子嘴硬结束在一个豪华的大喷嚏上,她讪讪地避开他的目光,吸吸鼻子,“都是那个该死的慕容燕啦,害我现在得了花粉过敏症。”

  这客栈里面只有几盆芳草,哪里来的花粉?段鹏翼翻翻白眼,不去揭穿她。

  “不行。”

  “什么不行啊?”哎呀,她还真有些难受,这个凡人的身体真是讨厌呀。她谢小潮聪明睿智,武艺高强,竟然也会得这种庸俗凡人得的小病?

  “这样不行,我去抓药。”

  “你给我站住!”看到他披外衣要出门,她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不许去!”

  “小潮,”他耐心地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病了,当然得吃药。”

  “谁和你赌气了!”她很想吹胡子瞪眼,可惜没胡子,只好干瞪眼。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还出门!她得个感冒又不会死,万一他出门碰到天上有星星掉下来砸到他该怎么办!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不通还是不要说好了,段鹏翼当机立断,脚下抹油。抓药为先!大不了回来再让小潮骂就是。

  “喂,”谢小潮眼睁睁地看着段鹏翼居然敢甩开她的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笨蛋——”

  简直就是不知好歹!辜负她难得的一片好心,像这种家伙死一百次都不嫌多,她才不会管他咧,哼!

  “啊——欠!”谢小潮站在药店门口瑟瑟发抖。

  眼前的人流穿梭不止,头晕眼花啊,该死的段鹏翼怎么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啊,她是病人耶?!浑身无力还要偷偷跟在身后保护他多辛苦啊,臭小孩,都不懂得体谅她。

  “谢谢。”清清脆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谢小潮勉强振作精神。是他!嗯,这小子和别人说话都蛮清楚的,就只有和她说话时嘴里像含着个柿子。她又不是鬼,会吃了他吗?切!

  “大娘,您拿的东西好像很沉啊,我帮您扛吧。”目睹身边过路的老妪,同情心泛滥的段鹏翼好心地伸出援手。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大娘笑着把包袱递给他。

  真是爱管闲事啊,谢小潮七窍生烟,刚受过的教训他是转眼即忘,把她的苦口婆心当耳旁风吗?

  出门在外,少管一事是一事,什么路见不平啊、什么仗义疏财啊、统统交给英雄好汉去做!你一介小老百姓,管他那么多干吗?就是这样才会招惹祸端!没人存心设套你都会往里钻!

  瞧瞧,自己身子骨没二两肉,还帮别人扛东西,哼,你就不怕那个大包变成五行山啊。

  “让路让路——”嚣张的声音扬起,谢小潮担心的第五次勾魂行动终于“不负她望”地开始了。

  一骑白马直冲而来,马上的人短鞭飞扬,惊起一路尘烟,沿途踢飞了鸡蛋摊子、青菜摊子无数。他横冲直撞而来,行人纷纷退让,段鹏翼扛着大包低头走路,眼看着就要撞到他。

  千钧一发,谢小潮从旁边飞蹿上马背,硬生生一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马蹄在半空中止住,马上的人显然骑术高强,竟让悬空的马蹄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向左边落地,避开了身前少年。旁边的人都擦了一把汗啊,真是命悬一线啊。

  还好做过弼马温。谢小潮拿衣袖一擦额头,同样冷汗涔涔。没空理那个被她一脚踹下马背的“暴走族”,她得快回去看小段。哼,怪不得她看那个老太婆不像好人,分明是把人往死路上引的牛头马面乔装的嘛!

  “啊——欠!”该、该死的段鹏翼!真是不让人省心。不好!猛地,谢小潮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骨碌碌转向四方,嘘——“该死的”这种话现在是忌语,不可以讲,小心会有言灵哦!

  “好奇怪,”段鹏翼摸摸谢小潮的头,“怎么反而变烫了?”

  废话啊!谢小潮瑟瑟发抖,蜷在棉被里,连眼皮都懒得抬。出去历经那么一场惊魂记,好人也会得心脏病。

  “来——好好吃药。”他端起细心煎熬了许久才成的药液。

  “我不要吃!”她捏着鼻子推开碗,闻着就一股苦味。

  “小潮——”他扶起她,拿枕头垫在她的身后,“你就是不听话才会感冒的。”

  什么!谢小潮火冒三丈,怒目而视。看这家伙一脸白惨惨的,分明也刚刚从阎王爷手里转回个圈,竟敢这么嚣张?她还不是为了他,刚想张口骂他……呃?

  “对!咽下去。”他手疾眼快,趁她开口的瞬间把一勺药塞了进去。

  嘴里噎了个勺子,眼睛一时睁得大大的,谢小潮不情不愿地只好吞了下去。小脸随之皱了起来,好苦哦!

  “这就对了嘛。”他脸上闪过一丝高兴,诡计得逞耶!

  这家伙!谢小潮死死瞪着段鹏翼却不敢开口,生怕他故伎重施。哼,自己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总有一天给你好看!

  “啊——啊欠!”这回这个喷嚏却出自于端着药碗的段鹏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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