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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的故事嘛……”他淡淡地扬眉,“很平常。像普通人一样念书,工作,为生活奔波,就是这样喽。”

  “那个……”安藤雪鼓起勇气,“直下先生是做什么工作呢。”她还是怀疑他的身份。

  直下守轻轻笑了,握着一张牌的手指像是为难似的摩挲着嘴唇,“很普通的上班族。你们不会想听的。”

  “每个人都不认真地遵守规则。”桂木凉生气般地打了个响指,“这怎么行。”

  “……”直下守从容微笑,表示他不会再谈下去。

  “那么这样吧。”桂木凉勾起唇瓣,漾出一抹邪恶诡异的笑容,“比讲故事更具现实意味的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凶杀,直下先生,如果在我们中有人要为凶杀案负责,你认为是谁?”

  果然开始了。安藤雪悄悄地瞥向桂木凉,下意识坐直身体。

  “如果有什么人该‘肯定’负起责任……”直下守交加十指,宁静微笑,“那么应该是被害者。”

  “被害者?”这个答案太古怪,安藤雪不由得反问,向直下守投去询问的眼神。

  “所谓凶杀,常常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被别人憎恨的人,往往有他被憎恨的理由。如果做错了事,我会抱着即使被我伤害的人杀死也不埋怨他的想法。”直下守噙着缕淡淡的笑,“所以,如果一定有谁该负责任,那么,在没有找到凶手的时候,就只有被害者了。”

  “听起来像在为凶手开脱。”桂木凉奚落地哼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凶手也很可怜。”直下守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微笑,“我并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我了解,那一定是不幸的人。会产生杀害别人的意图,或者早就有了被别人杀害的觉悟,这两种人,都很不幸福。”

  “这样的观点。青柳小姐也认同吗?”桂木凉眼波一扫,把问题抛向青柳碧。

  “哎?”青柳碧一怔,旋即把眉眼弯成一线,“直下先生的观点很宽容。”

  “会对别人宽容的人,通常只因为自己也犯过不可宽恕的过错。”直下守淡定地微笑,开玩笑般地说出的话,却让安藤雪心跳加速。

  “青柳小姐觉得凶手是怎样的人?”桂木凉追问。

  “我怎么会知道呢。”青柳碧不疾不徐地撩起耳边的碎发,“那是警官们在调查的问题。”

  “桂木凉……”安藤雪忍不住问,“你又觉得凶手是怎样的人?”

  “问得太迟了。”桂木凉叹了口气,“华生,你真不够资历。”

  “……”安藤雪双眼望天咽气吞声。

  “凶手是谁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桂木凉撩起如月色冰冷的视线,“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我们中间,却只能是你——”

  他向对面掷去一张红桃A。

  “我?”

  被指名的人诧异地张开小口。

  “对,只能是你,青柳碧!”

  美女温温柔柔地坐在那里,一副失笑的样子并不生气。

  “这个……也是游戏的一种吗?”她问。

  “可能吧。”桂木凉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我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只是说如果他在我们中间的话就只能是你。”

  “你不要胡说。”安藤雪抽了口冷气,“别说这种没根据的话!!我可以证明青柳小姐在我上车之后都没有去过案发地。”安藤雪怀疑桂木凉大脑有问题,他怎么会怀疑那么温柔的青柳碧。她的手上还残留着青柳碧为她戴上手链时的温暖,笑容与气息都甜甜的美丽女子,怎么可能是犯下血案的凶嫌!

  “是啊。就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这么说。”桂木凉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无聊地洗着手中的纸牌,“你是青柳小姐为她自己找好用来证明清白的证人。”

  “证人?”

  不觉间,车厢已经一片寂静。只有羽野砂的笔依然与素描簿接触,不断传出沙沙声。

  青柳碧端庄地坐着,脸上漾着包容且温柔的微笑,她笑眯眯地看着桂木凉,就像看一个喜欢淘气的小弟弟在讲故事。

  婆婆睡着,羽野砂头也不抬地专注画画,直下守什么都没说,桂木凉用目光和青柳碧相对峙。唯一感到震惊的似乎只有安藤雪自己。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说,“我去东京的决定做出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搭乘这趟列车。青柳小姐又怎么能找我当什么人证?”

  “重点是你不仅笨……”桂木凉屈指弹了她一下,“而且还不戴手表!”

  这和她不戴手表有什么关系?安藤雪顾不得满头雾水,捂住被弹得生疼的脑袋,恶狠狠地瞪向桂木凉。

  “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发现死者的时间是七点二十以后吗?”桂木凉一副你丧失记忆了的表情回瞪安藤雪,“你连手表都没有,是谁告诉你当时是七点二十以后!”

  安藤雪回想。开车之后,她曾经想看手表,结果发现没戴。当时,坐在斜对角的美女,也就是青柳碧好心告诉她是七点二十。

  “但是,”她不服气地代青柳碧质问,“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死亡时间很重要。”桂木凉似笑非笑地掀起薄薄的唇,“就是因为注意到你没有戴手表,这位好心并细心的青柳小姐,才会特意把当时是七点二十的概念灌输给你。这样,如果事后法医检验,死者死于七点二十之后。那么青柳小姐就可以取得她那时不在场的证明。但事实上当时根本不是七点二十。我的手机有报时功能,那是七点整。距离她告诉你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足够做很多事……”

  “就算我说错一个时间,也什么都不能说明。”青柳碧娴静莞尔。

  “是啊。”安藤雪虽然附和,却觉得心口一阵揪紧。

  “听我慢慢讲嘛。”桂木凉用他那种惯有的表情凉凉地一笑,“不要着急。”

  “我一点也不急。”青柳碧徐徐微笑,坐得很稳。

  “在那空余的时间内,青柳小姐曾经离开过座位。去了十四号车厢。”

  “我只是去洗手间。”

  “十四号车厢……”安藤雪蓦然明白桂木凉之前为什么要寻找从十四号车厢通往十二号车厢的方法。

  “然后,你在回来的时候,我们傻傻的可爱的热心的晕车的安,”桂木凉故意加了一长串前缀,别有深意地看着安藤雪,“正巧也要往十四号车厢的通风口走,你故意撞了她一下。”

  “那是不小心。”青柳碧更正。

  “你撞她的目的,我待会再说。我要先问安藤雪一件事……”他转头,“安,你撞到青柳小姐的时候,有没有闻到现在飘散的这种香水味?”

  安藤雪茫然四顾,发现每个人都在看她。为什么她这么倒霉,总要担任取证的工作?羽野砂被怀疑的时候,被逼问的人好像也是自己。

  “有啊。”她委屈地说,“很幽凉的香味。我当时就觉得是和青柳小姐很相配的香气。”

  “那么,你回想一下。”桂木凉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看着流动在指掌间的纸牌,语气却不紧不慢,“在这之前。”他说,“在你上车的时候,青柳小姐第一次与你打招呼时,当时,她的身上,可有这股幽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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