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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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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拿捏不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致于得千里奔波地追寻白云,并且日夜饱受良心煎熬。 许久,风裳衣从自怜的心绪中回到现实,才发现眼前多了两张极度陌生的容颜,想必是铺里宾客满座而一块并桌的路人甲乙。 风裳衣懒懒抬眸,打量两名一身黑衣打扮的少年。 那并不是两张会让人炫目或留神的脸孔,充其量只能与平凡凑上边,一个看起来乐观活泼,另一个倒是面无表情。他心里如此想着,双眼却仍瞅着两人瞧。 “宇文师兄,这趟下山你要不要顺道回家探望?”乐观的年轻男子衔着调羹,吞咽热汤的喉头发出含糊问句。 被唤为宇文师兄的高瘦少年擦拭着掌中长剑,口气淡然的近乎耳语:“不顺路。” “字文府就在隔壁巷耶!”年轻男子发出类似调侃又似埋怨的字眼,食指遥指向西边巷道。 “水瑄,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若想到宇文府去探望我三妹,尽管请便,晴姨会很热诚欢迎你大驾光临。” “你死赖在‘踏剑山庄’硬是不肯回家,好不容易受龙师兄之托才将宇文大爷你请下山办事,你竟连瞧一眼字文府的匾额都嫌刺目!字文府里是有啥毒蛇猛兽逼得你不敢踏进门槛?”水瑄一叨叨念念。 他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而宇文琅琊这个拥有家庭温暖和惊人财富的公子哥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宇文府里有的只是一个恩威并重的老爷、体贴善良的二娘、三个如花似玉的俏妹妹和善解人意的晴姨。” “这不就得了。”水瑄投给宇文琅琊一个“你真不知足”的大白眼。 “我只想办好大师兄交代的差事后就回踏剑山庄。”宇文琅琊的目光正巧对上风裳衣黑睫半掩的灵活大眼。 好亮眼的俏姑娘,恐怕连宇文府里的三妹都不及其一半,女扮男装的英气仍掩饰不住特有的媚态。这是宇文琅琊闪进脑中的唯一念头。 在这过程中,水瑄说了一长串“回家万万岁”的论调,可惜只有最后一句话听进宇文琅琊耳里—— “况且龙师兄要咱们查‘阎王门’这诡谲的杀手组织可不是三两天就能了事,难不成你连拨个空都没办法——” “水瑄!”宇文琅琊喝住口无遮拦的水瑄。 “呃……”水瑄搔搔脑袋,停下嘴。他忘了龙师兄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隔墙有耳,绝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提及“阎王门”三个响当当大字,他这回不只在其他人面前提及,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与宇文琅琊有默契地扫向风裳衣。 风裳衣佯装一脸陶醉在香甜红豆汤里的天真模样,耳朵却清清楚楚接收乐观小哥无心提及的“阎王门”——正巧是他的老家。 踏剑山庄?这他倒没听过,“龙师兄”又是哪号人物? 敢情有人将主意动到太岁爷头上,妄想与阎王门为敌?惹上阎王门那班魑魅魍魉,还不如自个儿躺在大街上任马车辗辗压压来得痛快,反正下场同样是呜呼哀哉,倒不如挑个有尊严的死法哩。风裳衣心内嗤笑。 “只是个漂亮的小公子。”水瑄安慰着自己,也不忘为自己脱罪。“他听不懂这些复杂的江湖派别。” 宇文琅琊缓缓收回落在风裳衣脸上的视线。 “大师兄交代的差事虽然棘手,但绝没有想像中的困难,我已经准备好下一步棋,就等着阎王门人踏进死胡同里。”宇文琅琊一反方才的少言和谨慎,仿佛将风裳衣视为无物。 怪了,宇文师兄刚刚才喝止他的多话,这会儿怎么自己打开话匣子了?水瑄好生疑惑,仍追问:“什么样的棋路?” “高价聘请阎王门杀人——” “人一声未歇,宇文琅琊已恶狠狠擒住风裳衣的右腕,使劲一扳,硬生生听到骨头移位脱节的喀嚓声及前所未闻的杀猪痛叫——来自于风裳衣。 “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痛死他也! “宇文师兄?!”水瑄全然摸不清眼下的情景,他只知道二师兄差点扭断那名漂亮小公子的手。 铺子里的其他客倌见着暴力场面,当下纷纷逃离店铺,只敢远观,而店小二也忙碌地追讨着每一位尚未会账的客倌,一时之间汤圆铺内成了屠宰场,宇文琅琊是屠夫,而风裳衣有幸成为待宰猪只,而且名副其实。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人呀!救人呀! 惨叫声不止息地回荡,伴随着风裳衣珍贵的男儿泪。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字文琅琊兀自认为风裳衣是女儿身,下手却不见怜香惜玉。 你要讲悄悄话不会滚回家里盖着棉被请啊?!在汤圆铺子里高谈阔论,哪个有耳朵的人听不见呀?! 风裳衣好想将这番心底话大声用回这个姓宇文的家伙脸上,可惜他的喉头除了叫痛及哀号之外,毫无用武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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