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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阿烈几乎要成为她唤他的新称呼了。

  “你嘴里的那些剑,也同你一样是些毛丫——漂亮的女娃娃?”

  所幸南烈见风转舵得快,她没发觉他话中停顿之处又是教她气得牙痒痒的鄙称。

  “剑哪有分男男女女?”

  “剑没分?那你是男是女?”他自头到尾都以为她是女娃咧。

  “我?以阴阳论,我是属于阴盛阳微的阴柔之剑。六柄剑中,三阳三阴,白虹是柄阳剑,年岁看来大略比你小个四、五岁,白白净净的,好看极了。”说超过往同伴,她脸上漾起光彩。

  “那电紫剑?”他也就顺著她的喜悦而问,虽然他对“剑”的故事没太大的兴致。

  “电紫与我一样是阴剑,头一任主子身旁来来去去的花蝴蝶都没她来得俏丽咧。因为你是我的新主子我才偷偷同你说,电紫她呀,爱上我们头一任主子哩。”她凑在他耳畔嘀咕,忘却现下屋子里也不过就剩他与她,何况她还是抹寻常人见不著的剑魂,根本就不必故做神秘。“然后辟邪是个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的阳剑,那张脸都不会换表情的,可我知道,辟邪也喜欢电紫噢;流星也是阳剑,可性格就恶劣了些,老爱戏弄我;青冥是柄温柔的漂亮阴剑,笑起来好可爱噢,你若见著过她,一定会喜爱得不得了。只可惜……”她的笑靥停歇。

  只可惜,往事终究只能是往事。

  白虹剑随著他那名年轻主子的殡命而陪葬入土。

  电紫剑在头一任主子某回怒极之下,执剑斩杀了一名忠心不贰的老臣子,剑身上婉蜒的腥血,让电紫剑失了灵性。她知道,电紫是因为伤心难过……她所敬爱的主子在晚年竟变得刚愎自用、宠信小人、猜忌群臣,那忠臣的鲜血,让电紫剑为之震撼,也为之心死。

  辟邪剑也为了电紫剑的灭灵而更显阴骛。

  流星剑不再笑著逗弄她,渐趋冰冷。

  青冥剑依旧温柔似水,却由主子手中馈赠予远方敌国,只为求和。

  所有的剑在主子的国势衰微后,辗转分离。

  思及此,她忍不住坠下泪,而剑魂之泪,仍是无形无温。

  谁说剑无心无情?万物皆有灵性,懂喜乐亦感悲伤。执剑者若真能明了他们的心境,又岂会如此对待他们,让他们的忠诚落得如此下场?

  她换著主子,并非心甘情愿,但她是剑魂,注定要随剑生、随剑亡,剑到何处,她便到何处,若有人愿珍惜待她,她也会倾尽心力来保护她的主子。

  然而,蚀心之剑——这是人们给她的另一个名称,指控著她的每一任主子皆因她之故而惨遭蚀心噬魄,不得善终。

  若她真有蚀心之实,世人又为何争夺著她这柄“妖剑”?难道为权为势,世人连心也可抛,宁愿以心为筹码,也要换取雄霸天下的力量?

  究竟剑蚀人心,还是……人自己舍弃掉善恶?孰真孰假,孰对孰错,谁能论定?

  她,一把凡剑,一抹剑魂,也只不过希望跟对了好主子,然后,很满足很满足地随著主子而活,主子要争战沙场,她无惧追随;主子要归隐山林,贪得人间净寂,她亦甘之如饴地敛尽剑芒,归于平淡。

  剑的宿命,是掌握在主子手中。

  南烈伸手想擦去她的泪,带兰长指却穿透了她的眼窝,没入淌泪的眼底。

  触碰不著……

  “不是说得开开心心的吗?怎么哭了?”他只好改以言语安慰她。

  她拎起自己的宽袖抹脸,抽抽鼻翼。“我想回到以前,主子还很年轻的那个时候,他仍是个性格豪爽、拥有雄心壮志的好君主,然后我们六把剑——白虹剑的主人也还没死去,时常可以入宫来与我们玩耍……我们可以一块作伴,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你又不是人。”而且她哪是孤单一人,她不是缠上无辜可怜的他了吗?

  南烈的安慰到后来总会忍不住轻嘲她两句。没办法,他没安慰人的经验,他所认识的朋友又一个比一个怪,将安慰当嘲讽,拿嘲弄当笑话,拿笑话当承诺,害他现在说起话来越来越悖离正常人。

  她扁著小嘴,“我讨厌后来所有主子,那些只会把我当幻觉幻听,掩目蔽耳忽视我的存在,要不就是视我为妖孽的臭主子,我讨厌死了!”

  “可你本来就属妖孽一类呀。”南烈尽最大努力想安慰小剑魂——不是人,也可以养得像她这样福福态态,活泼可爱的嘛。

  “所有主子中,我最讨厌你了!”粉娃娃没接收到南烈的善意,圆眸轰出炙热怒焰瞪视著他。

  见她哭成这样,他还落井下石,坏人!

  “好,多谢你的‘讨厌’。”

  反正南烈每个结交的朋友兄弟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每个人又老喜欢视他为知已,所以这句话对他不具任何打击作用。

  擤鼻声再响起,换来她一整个鼻头红冬冬的,加上哭过的赤红泪眼,使她像极了一只小兔儿。

  “坐下来。”南烈朝站在他腿上的娃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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