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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剑,你有瞧过哪把剑会冒汗发臭的?而且这八百多年来,我也常常让主子替我净身呀,你闻闻,我身上才不臭哩。”她将细臂伸到他鼻翼前。

  “擦剑就擦剑,不要说成净身!”主子替她净身——这六个字暧昧得令他发火。

  “还不是一样。”她嘟囔。

  “当然不一样!”他的嘟囔声要大得多,“而且你身上也很臭。”

  “咦?!”她收回藕臂,不断吸著鼻,“啊——阿烈,你身上的汗臭味沾到我身上来了啦!”惨叫声响起。

  “谁教你要扑到我背上?”今天流的整桶汗都积在背部衣裳,她这一飞扑,正巧淌了个臭。

  “快点帮我擦剑!臭汗会害我生锈的——”她慌忙捧著百里剑乱窜。

  “你现在这具实躯沾到的味儿,擦剑有用吗?我烧桶水让你刷洗啦,坐在桌前等著。”

  她嘿笑两声,乖乖跳上木椅,仍是万般新鲜地东摸西摸,只不过目光还是落在忙著提水进入屋后浴间的忙碌身影,到后来干脆跟著南烈进到浴间。

  南烈将大木桶注入六分冷水,准备转往厨房灶上再烧些热水来添混。

  扑通巨响,拍溅起无数水珠子。

  “哇——浴沐浴沐——”她趁著南烈不注意,跃进大木桶里戏水。

  “你把水都溅出来了!”

  “阿烈,水好冷噢。”她单臂支在桶缘,湿漉漉的脸蛋上熨贴著半散半系的黑发,身上整套衣裳也载浮载沉地在水面上晃荡。

  “我煮热水的火都还没生起来,水当然是冷的。”做什么事都这般猴急!

  “那你快去生火呀。”五指柔荑驱使他,不住地挥动。

  喝!还命令他咧,到底谁是主子呀?!

  不过南烈还是认命地转往厨房烧水,好一会儿才端著热水进到浴间。

  “阿烈,净身要脱衣裳是不?”她不喜欢衣裳水湿贴在肌肤上的感觉。

  废话!

  “你擦剑要不要脱剑鞘?”南烈反问,小心翼翼地将热水添进了浴桶里,并伸手下水去试试水温,又倾倒了些下去。

  逐渐窜升的热气氤氲让窄小的浴间陷入一片白雾迷蒙。

  “要就说要嘛,干嘛回得这般讽刺。”

  话甫毕,一件淌水的襦衫就这么被丢出来,啪的一声贴在地面,接著是及膝裤、小兜、罗袜……

  她轻吁了口气,满足得好似大彻大悟了什么人间真理。“穿著衣裳泡水真不痛快。嗯——好舒服噢,这水温刚好。”单臂又同时攀近桶缘,只不过这回搁在桶缘的纤臂是一丝不挂的,只有几颗透明水珠悬在上头,负担不了任何遮蔽的功用。

  南烈的目光先是不经意凝定在她红扑扑的餍足脸蛋,一颗水珠顺著白里透红的雪肤婉蜒而下,吸住他所有视线,那颗晶莹澄亮的水珠凝聚在她小巧下颚,又因她此时的咯笑而震落咽喉,继续放肆地侵占玉颈……锁骨……以及没入清澄温水之间的……

  水珠坠入水里,徒剩一处涟漪,也让南烈惊觉自己的失态。

  “等会儿水凉了再唤我,我……再来添些热水。”逸喉的声音异常沙哑,他旋身便要离开浴间。

  “阿烈,你身上也臭,干脆一块来洗嘛。”她拍拍水面,一副急于与他分享鸳鸯戏水之乐的模样。她可不想在沐浴完之后习惯性地跳到他背上时,再染一回汗臭。

  “男女有别。”他拒绝。

  “这里只有你一个是男的,哪来的女人?”她顿了顿,纤指点触在自己鼻尖,“那个女人……不会是在说我吧?”

  见南烈默认,她又噼哩啪啦地嚷嚷起来:“我同你说过了,剑是不分男女,剑只有分阴阳!跟一柄剑洗澡你怕什么呀!难道你会对一柄剑有非分之想吗?!”

  如果那柄剑的声音如此悦耳,如果那柄剑的模样如此清丽无邪,如果那柄剑挑动了他内心深处一缕心弦……

  那么,他会。

  她没发觉南烈的若有所思,兀自再道:“像我,我这柄绝世好剑,可就从来不会对人类有非分之想,即使一千多任的主子中有好些个外表俊秀到让人膜拜的男人,我还是只将他们当成主子,死命追随,尽我为剑的本分……”她陡地住了嘴。

  不,她在撒谎。

  没遇到南烈之前,这番话她可以说得理直气壮,遇到南烈之后,这番话她说起来……好心虚。

  她跟著南烈,从没尽过一丝一毫剑的本分,只是很无耻的不断索讨著,索讨著南烈的赠予,索讨著南烈的关心,索讨著南烈的宠溺,到后来甚至得寸进尺地享受起他的付出。

  她若不曾存有非分之想,又怎么会贪心地想碰触他……

  她咕噜咕噜地将半张脸沉下水面,一个个由嘴里冒出的气泡骚动著浴桶热水,才消破灭,又兴愁绪。

  尴尬的沉默太久了些,南烈打破无声。

  “你呀,还是别花太多时间泡在水里,别忘了,两个时辰不长。”他提醒道。

  “噢。”咕噜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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