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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别怕别怕,只是照亮。”魟医开始检查,一边询问:“症状已经多久?你刚说,天生的?不是眼睛受过伤?”

  “一出世便带来的,我爷爷替我诊治过,他猜,是我们家族中某位老祖宗,身中剧毒所致,那毒,断断续续、深深浅浅,影响着儿孙,并非每一位都受毒害,而且也不是每人情况皆同。”红枣据实说道。

  “有趣,这有趣,我抽你一些鲜血来做分析一”

  “抽什么血?抽多少?”蒲牢嗓音“绵软”传来,问得好客气,脸,却是铁青色。

  “抽、抽一管,小小一管,拇指大小而已。”魟医本能哆嗦,抖了两下,赶快陪笑,“一点都不痛,我会先替她涂蛩膏,麻痹直觉,再用‘螅管‘抽出血液……”

  蒲牢瞄了她一眼,她非但不见害怕,眸里一片期待光芒,正在闪耀。如此新奇高手法,她没看过,乐于尝试,由着魟医盼咐冰夷准备用具。

  “蛩膏麻痹知觉……与我们陆地上常用的麻沸散,是相同的吗?”她一点也不担心魟医待会儿要做的事,只在意医药相关之物。

  “是呀,但‘蛩膏’效用更快,不用香食,仅需涂抹肤上,药效即达”冰夷回答她,手中圆蛊装盛着‘蛩膏’,他打开盖,让她瞧见内容物,满足她的好奇心。”

  “海中的医药真是特殊……“她赞叹。

  “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你待久了,就会看得到。”冰夷掀开她的袖,揩取一些蛩膏,抹向她肘内浅青色的脉络上,轻轻推匀。

  背后,好烫、好刺。

  两道利芒,几乎要穿透他的背部,若眼神能杀人,他冰夷,早就是一具鱼尸了。

  冰夷选择漠视。

  接着,他取来一个石匣,打开,里头一根根透明的笔管,仿佛玻璃烧制,整齐排列,约莫有七八支。

  “这不是笔管,而是螅,活生生的螅。”冰夷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解答。指腹夹拈起一只,它……它动了起来。不是剧烈挣动,而是很慢很慢,轻轻蠕挪着,证明它的存活。冰夷将螅放在她手上,螅本能地追逐脉动,吮上了肤,她感觉不到痛,连痒意都没有,是蛩膏已发挥药效。透明晶莹的螅开始变色,通体泛出血红,螅身慢慢胀大,里头充满它吮入的鲜血。

  “够了!这样够了!拿走它!”

  蒲牢箭步上前,大吼,手还来不及揪住血蝗,冰夷快一步档下他。

  “螅吸够了血,会自动剥离,用蛮力去扯,惊吓到它,它会咬得更紧,造成严重伤口。”这般常识海底城民皆有,四龙子急到忘了吗?

  “一点都不痛,你别这样。”她仰头,以眼神安抚蒲牢、只是抽一小管血,蒲牢就这副慌张神色,若她真要被断手断脚,他不与人拼命才怪,唉,这冲动性子,真是糟糕……

  糟糕得让她忍不住发笑。

  蒲牢不敢擅动,只能收手抡拳,窝囊地慢慢等,等血媳膺足,心甘情愿松开吮血的嘴。

  蒲牢瞪着越鼓越大德血螅,满嘴咕哝:“贪吃虫,到底还要吸多久?!”牙,咬得咔咔作响。

  大概是蒲牢目光太凶狠,血螅猛然抽搐,牙口皆松,由红枣肘间滚落,冰夷迅速接住,交付魟医处置。

  蒲牢立刻拉过她手肘,对看凝聚一颗小小血珠的伤势,一口堵住。

  “蒲牢你……”干嘛学起螅来?涂有蛋膏的肘内,明明应该麻痹无知,为何还能感觉到他口腔的炙热,以及砸吮的力道?

  “啧,那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一”被它一咬,万一染上怪病怎么办?!

  冰夷推开蒲牢脑袋,为她抹上逾伤药膏后,咧开牙,给蒲牢一个刺眼哂笑。

  “这些螅管全仔细浸泡过药汁,只只无毒,我想,会比直接以口吮伤,来得干净许多哦。”言下之意,嫌蒲牢的嘴才不干净哩。

  “好了,取好的血液分别装管,再慢慢来研究,到底小丫头是因何无泪。”魟医没瞧懂蒲牢和冰夷之间,正嚼哩啪啦、电光交错,互瞪得畅快淋漓,他喜滋滋说道。

  “麻烦魟医了……”红枣先是道谢,后则望向蒲牢问:“我可以留在这里,看魟医是如何进行吗?”她对海城医疗方式,满满探究的欲望。

  “可以。”

  “不行!”

  前者,分别由冰夷和魟医口中而出;后者,吠得好响,自是蒲牢

  “必须我也在场才可以!“绝不给冰夷和她独处的机会!

  “但你在一旁,处于听不懂的状态,不是很无趣吗?你去忙你自己的正事,我一人留下就可以了。”她怕他感到无聊。而且,他和冰夷,最近……似乎有些针锋相对?

  “我没有正事要忙。”蒲牢大言不惭。

  堂堂四龙子,说出这种话,令人发指呀,态度还这么理所当然,羞也不羞?!

  “在二龙子带回灵参之前,龙子们各自保管自己寻回的药材,四龙子眼下的正事,确实是顾好红枣没错啦。”魟医为龙子缓颊,诌媚说着,双眼骨碌碌转,配上脸部佞笑,倒有几分小头锐面的昧道。

  他顿了顿,试图用闲聊口气,再道:“四龙子,您有没有兴趣翻翻医书?里头对备种药草介绍齐全哦,有人参、当归、川七、以及‘红枣’——”那两字,特别加重,特别强调。

  “没有。”蒲牢不求上进,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

  呜。

  暗示,再度失败。

  药材“红枣”,大过稀松平常,激不起各龙子争相观赏的兴致。平时喝补汤时,连汤里载浮载沉的红枣,都嫌它碍事,拨到一边凉快去,又哪可能费功夫特地找上蒲牢,要看“它”一眼?

  要看,也是看六龙子负责寻回的‘鮻’,那才叫珍贵。

  直到某一夭,蒲牢心情欠佳,找上几位兄弟喝酒,无意间,口吐埋怨:“可恶的臭红枣,又往药居里钻,每天去,去不腻吗?!还跟冰夷说说笑笑,把我放在哪里呀?!”捏紧酒杯,一脸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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