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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停!”他阻止她说下去。那些长篇大论,他没半字听得懂,也不想懂。

  被吵醒很不爽快,睡眠不足,更不爽快,还要听她唠叨,他哪有耐心?!

  他能按捺住“起床病”,好声好气听她多吠两句,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身体好得很,胃强肠壮,中气十足——”

  “别像个怕看大夫的毛孩子,耍什么脾气?”她的口吻仿似他多顽劣,欠人训斤。

  毛、毛孩子?

  耍脾气?!

  蒲牢瞪眼。这女人,是在骂他吗?!

  这一回,趁他睦目结舌,她顺利1安上他的腕脉,虚心清静,全神贯注,指腹触按脉搏。

  一对细细的眉,浅蹙,掀高浓睫,与他相觑,她不信自己所诊得的异况,认真闭起眼,不让外在事物干扰她。

  蒲牢由无前的怒瞪,慢慢转为打量,到最后变成观察凝视。

  静静聆听脉动的她,脸儿小巧,她漂亮的鹅蛋状,眉峰浅淡,一副没牌没气,很好欺负的长相,鼻梁很直挺,挺出一丝傲气——正因如此,她才有胆说他是毛孩子,对吧?!

  我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

  瞅着她闭目凝神的模样,他脑中突地闪过,她这般提及。

  天底下,哪有不爱哭的女人?

  她看起来又不比谁坚强,明明一副爱哭鬼的标准长相,双眼水灿得……像一泓清池,里头没装泪水吧?

  “奇怪……忽快忽慢……一会儿‘数脉’,一会儿又是‘迟脉’……还有‘结脉’,完全相反的脉象,怎可能同时诊到?”她困惑低喃。

  指腹所触,各式脉形皆有,浮、乱、濡、散、弦、紧、沉、细……以及更多不曾习过的搏动情况。

  “你以为龙子的身体和人类一样吗?以诊治人类的方式,想来套用在龙子身上?”他笑她蠢。

  另一方面,被她那对波粼灿灿的眼神一瞧,嘴就锁不住话,明明很想关心,离了唇,却变成酸损。

  “有闲工夫管我断声,怎么不治治你自己?看看你哪里有病?眼睛干涩无泪,又是哪类大病征兆?肠胃弱?肺气差?内伤?”瞧她一派正经,有模有样替他把脉,或许真有几两本事。

  “我没能力治。”她淡淡说,由他腕脉上撤了纤指。

  “真诚实。”对于她自己的医术差劲,毫不狡辩。“自己都治不好,还想治我?”

  她对他的嘲弄仿似未闻,又道:“我可以试试你的穴位吗?”不知是否与常人……也不相同?

  她问的同时,双手早抢先一步,往他鼻唇沟上,左右备一的“迎香穴”去探。

  迎香穴,开窍于鼻,掌控呼吸,专治一切肺部疾病。

  她接连又按了“曲池”、“合谷”、“足三里”、“上星”、“印常”,每处穴位皆有司享,分别助益气血通畅、或治山鼻塞、或泻肺热、或强肠胃。

  她一边施劲,一边问他的感觉,是否有所不适?

  蒲牢没感到任何不适,当然更不觉有啥改善,他只知道,她的指腹又软又轻,按得他——好、想、睡!每处她触及的穴,传来教他哆嗦的软,眼皮变沉重,气息变均匀,意识变合糊,很舒服、很舒服……

  红枣手边无针,只能凭借手劲,探穴力道须按得适中,感到酸麻才有效用,过与不足都是徒然。

  不知是他皮粗肉厚,还是她疏于练习,无论揉按哪个穴位,他都没有反应——

  不,他不是毫无反应!

  他的反应,是身子越发的软,越往蚌床上靠,越陷入柔软鞘被上,越往她腿上躺,像块尚来凝结的糖贻。

  然后,断声大作!

  他竟然……又睡着了!

  一大早,海空晴朗。

  冰夷的眼前,却是一片刺眼。

  一进房,迎接着他的,是男人光裸的臀瓣。

  结实、线条锻炼有成,弧形充满力与美……但,并不养眼。

  他宁可看见雌氏人美丽的鱼尾,婀娜玲珑的腰线,才有“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灿烂干劲,男人的屁股,就算了吧……

  那具大喇喇供人欣赏的壮硕身躯,直接无视,视线本能跳过,往旁边挪睨——

  被粗臂钳制在膀内,那团白白“小东西”,他印象中,应该……安置于另一间房才对。

  大蚌床上,赤身裸体,自是蒲牢,惨遭钳制,连睡着也是眉头皱皱,当然便是红枣。

  她腰部以下,悬挂大蚌床缘,小腿腾空于外,身下鞘峭凌乱生波,看得出奋力挣扎的迹象,而上半身,被锁进蒲牢双臂内,肩颈变成蒲牢的枕,则是挣脱失败的铁证。

  两人揪成麻花卷,一个,一脸爽快满足,一个,一脸苦愁满布。

  冰夷一头雾水,嘴边咕咤:“这儿……昨夜上演了‘霸王硬上弓’的畜生戏码吗?”

  脑中演绎了不少假想——蒲牢脸孔色狞,朝娇嫩美人儿逼近,嘿嘿直笑,嘴角流涎,美人儿叫破喉咙,泣求看“你不要过你不要过来”……

  啧啧啧,禽兽!

  “我把房让给四龙子,睡到外头海草群里,怕四龙子的“龙鼾”吵到邻居,才施了术,隔绝声音,难道……这贴心举止,倒害红枣姑娘昨夜求救无援,被辣手催花了?”

  可怜的小东西……

  正当冰夷自责之际,床上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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