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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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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樱花多好,娇娇柔柔的,一看便是个乖巧温驯的女娃儿,不会惹事生非,不会处处闯祸,说不定狻猊心里正这么想着…… 不,或许他没想,是她自己不争气,在这上头认输。 她输给林樱花,输给她的温婉可人,输给她的乖巧娴静,输给她对狻猊的安全无害。 明明她延维是胜者,但她开心不起来,她的胜利,来自于她让狻猊付出了更多代价,这念头,竟教她自惭形秽。 他喜欢的人,要是林樱花的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现在仍是龙骸城里,风流倜傥的五龙子…… 左胸之下,密密的扎痛传来,她忍不住用抡握的拳,敲了心窝口一记。 皮肉痛了,才会觉得皮肉底下的方寸之心,没那么痛。 确实有些效果,于是当她又感觉心纠了一下,抡起的拳,又打了自己。 胜利的骄傲,荡然无存。 “建筑在他一遍遍受伤、一次次犯险的胜利,哪会让我开心呐……”她闷闷地,垂头丧气。 她若能有林樱花一半的乖巧温驯就好了,狻猊也不会因她而受牵连。 “她们总算整治完你,甘愿放你出来了?瞧你累的,脑袋瓜快垂到胸口去了。” 狻猊在门围后发现延维,她小脸紧绷,若有所思的沉默。 她们,指的自然是裁衣师傅,和热心帮助的几位阁内大婶。 延维抬起脸,望进他笑弯的眸内。 “我……刚看见林樱花了。”她没打算隐瞒自己所见。 “她是珍珠阁常客。真珠在商贾文人的妻妾女儿之间,算是能彰显身价又不浮奢的饰物,很受夫人姑娘的欢迎。”狻猊不迟钝,明白她既然开口提了,便不是要听这类说词,他直白问:“你在吃她的醋吗?” 她不答,心中倒是很笃定摇头。 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之后,若还质疑他爱她或是爱林樱花多些,她就真的不折不扣是只畜生了。 “你可有听见她说的话?她说,她今天第一次见到珍珠阁的当家。我可没私下与她来往,更遑论有何牵扯不清。”狻猊没有任何心虚,光明磊落。 “你从以前便一直对她很好,就算她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你身分一无所知,你却仍旧关心她……”延维的神情并没有醋味横生,说起话来更无酸溜质问,只是在陈述一件两人皆知的事实。“你又没有满怀热忱、乐于助人的好人性子,若非非常在意的对象,你哪肯在她身上花费心力和精神……你多多少少,是怜惜她的吧?” “我记得我说过,她是局外人?”狻猊挑起浓墨剑眉,倒未显不悦,反而玩味起她的表情。 “是说过没错。”后头补有一句“别招惹她”的告诫,摆明就在保护林樱花。 “既然清楚说了她是局外人,自然将她摒除在局外,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讨论她。”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为了她,把我留在姓王的新房床上,取代她的事?”她提醒他。 “那一回,是你玩得过火,让你尝些小教训罢了。我并没有弃你于不顾,我之后不也回去救你?” “还有,你为了见她,时常陆路和海城两处跑,每天早晨,你都往她上香的那座寺庙里去,我见过你看她的眼神,那炯炯发亮的喜色,一点也不像将她当成局外人的模样。”延维娓娓诉来。 对呀,连她越说都越觉得,他应该要喜欢的人,是林樱花才对嘛。 狻猊知道那股违和感为何了。 难怪他察觉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是了,她不像吃醋,倒像在说服他——说服他去承认,林樱花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我不是为了见她,从来都不是,早在她出世的好几百年前,我便习惯了那座寺庙的香火味道,闲暇时,确实能在香炉上空待上许久。至于眼神炯炯发亮……我倒不知有这么一回事,我不否认,她手上香火的气味很干净,嗅起来清新顺肺,没有太多贪婪祈求的浓郁,淡淡的,求家人安康顺遂,如此而已。” 人类藉由一炷清香祈祷,袅袅之烟,抵达天听,有人要功名、要富贵,有人要钱财、要智慧,有人怨着老天爷不公平……那些欲念,混入香火间,改变了烟的气味。 林樱花从不多求自身的富裕,亦不要姻缘,偶尔对于自己的体弱多病连累双亲担心而自责,唯一一次的无语哭求,便是王富贵强娶她之事,她不知所措,在庙前落泪,他才会知道延维的把戏,进而出手救下林樱花。 林樱花的香火,与她静美的心性一般,纯净澄明。 他确实喜欢她手中那炷清香的气味。 但相较起来,养鸡的陈老伯,手上香火味儿更好闻,他是不是也该解释,他只爱烟香,没爱陈老伯? “一开始,是闻惯了她手上香火,慢慢的,就会注意到她的温婉可人,最后,该要为她的善良而动心,不是吗?”延维困惑地问他。这是书里最基本的感情桥段,她读过。 “你现在是要开导我,应该喜欢她,是不?”狻猊双臂环胸,神情冷然。 “……不是。”她当然不要。 “那么我已经告诉你,她是局外人,以及我对她手上香火的味道,比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你还要问些什么呢?”若她的口吻充满醋味些,他还不会感到怒意上窜。 真正教人恼怒的,是她仿佛旁观者一般,将他的行为剖析列举,再加以扭曲和胡乱解读,更直接衍生结论——他应该为林樱花痴迷心动。这让他觉得,这些时日里自己为了延维这小没良心的所有作为、讨好及辛苦,全数化为烟云,被她视为驴肝肺。 他宁可她吃醋质问、叉腰使性,硬逼他说出“我爱你不爱她”,也不要这样近乎“明示”,教导他该要喜欢谁。 延维沉默了很久,像是不准备回顶他半句话,在狻猊正欲逼问个明白些,弄懂她迂回的心思到底打成什么死结,她才总算抿抿唇,出声,嗓音轻轻软软的、小小声的: “你喜欢的人若是她,你会轻松好多,她看起来既乖巧又温柔,不给你带来麻烦,性子也比某人讨喜,你家人不会反对你与她在一块,兴许,个个举双手双脚赞成,还夸你眼光极好。她唯一缺点……只有身子弱,几颗仙丹灵药喂下去,那种小病小痛,根本不算难题,担心人类寿短,长生不老的药方,随便数数也有几十种,压根不是问题……” 她话里的“某人”,夸奖起另一位女子,露出一些吃味的嗔颜,要细数别人的好,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也知道你比较喜欢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有啥好怀疑的?再啰哩叭唆,连我都想用手指戳我的脑袋,问我有没有良心……” 延维低头,不看他,才能继续说下去: “可我不想你日后后悔……后悔选我没选她。不是我妄自菲薄,我实在没有……多少优点,脾气又坏,个性别扭难相处,讨厌与人造作交好,最好大家全离我远一点,少来惹我,而且我还涉嫌杀害你的堂兄弟……若连林樱花你都看不上眼,我想不通自己胜出的原因……” 这辈子,就属此时此刻最没自信,列举自己的缺点说得太顺口,险些一发不可收拾,幸好有忍住,才没说出更多。 总算听到几句人话,稍解狻猊胸口郁闷。 而她对她自身的质疑、不满……及自知之明,又害他失笑。 “也对,你为什么会胜出?呀,你对我偷用了言灵!”狻猊找出一个可疑原因。 “我才没有!”她立刻反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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