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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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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蝼蚁般一捏就死的人,脆弱虚软,一小泓湖水便能轻易夺命,她的理由为何?! “六龙子?”魟医连唤他好几声,诚惶诚恐打量负屃一阵青一阵黑的脸色,暗忖他是想到什么不愉快之事,能把那张九龙之中数一数二的俊逸面容给硬生生弄狞? 负屃尚未从严家当铺的那处水湖景致中回神,被他抛置湖畔等待其他人类救援的小鮻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他动手护住她最后一丝气息,不容许她这般轻易死去。 腾云离去时,他回首一眼,见她奄奄一息的荏弱,胸口那股气淤延续至今…… “六龙子?”魟医不死心。 负屃迁怒地冷瞪魟医一眼,轻抿的嘴毋须开口,也足以教魟医产生遭人痛斥一顿的错觉。 魟医陪笑道:“您刚刚问,没有鱼尾,只剩人形的鮻,是否影响药效,我趁您发呆……不,沉思时翻了一下祖传秘笈,上头提到,鱻鮻灵参凤涎麒角云水汤所需正是鮻的金鳞,缺少鱼鳞,这帖药恐会失效,如果她腿上还带有鳞片,应该无妨……” “她已经变成人,腿上没有金鳞。”那时她湿透的衣裙半掀,露出两条纤细匀称的葱白玉足,粉嫩无瑕,几乎不见寒毛或斑痣,更遑论是鳞片。 “这不太妙耶……”魟医沉吟,两道长眉快扭结在一块。 “她无法再变回原形吗?既然她能舍鱼尾换双足,同样应该也可以再拿双足换鱼尾。”负屃反过来思考。 “鮻都能变人,再由人变回鮻,是没有人敢打包票说绝对不可能啦……” “只要她变回人身鱼尾的‘鮻’,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由鮻变人已经很痛苦,还要由人变回鮻……”魟医咕哝着。 “你怎知道由鮻变人很痛苦?”负屃漠然着俊颜,凛眸瞟他。 “书上写的,我拿给您看……咦我记得在这里……”魟医翻箱倒柜,从成堆书海中挖出一本又一本以不韧草为页,串集成册的厚重书籍,翻翻那本,找找这本,费去好半晌时间,在负屃不耐烦地转身要走之际,他终于如获至宝地举高一本红皮书,大喊:“找着了!就是它就是它——您瞧,这页写着‘鱼尾进裂两截,肤肉撕扯,痛似火焚,鳞片剥落,鱼骨一分为二,筋脉挪,鱼鳍化脚掌……’啧啧啧,光用想像的,我都觉得痛了。”魟医抖两下。 负屃取过魟医手上书册,略过文字不看,只在乎要用哪种药方或法术才能达成效果。 脱胎换骨。这四字,写在那串血腥描述的最前头。 “这是药名吗?”长指落在“脱胎换骨”上头,询问魟医。 “呃……是。” “给我这帖药。”负屃将红皮书抛回给魟医。 “呀?”魟医愣愣看着负屃朝他摊开的索讨掌心。 “药,脱胎换骨。”负屃声音冷冷淡淡,不愠不怒。 “这这这……帖药又不是打开药柜就能随随便便拿个七八九盅出来,它也算稀世奇药之一,得来大不易——” “我明早来拿。”负屃说完便走,衣袖飘扬,不带走魟医半句啰嗦。 “六龙子——” 人影何在?早消失得不见泡沫,只剩他魟医哀嚎般的呼唤,孤孤单单回荡在龙骸城药居中。 “脱胎换骨哪这么容易炼?……再说,喝下它,‘鮻’脱骨成人,但能否再变回‘鮻’却没人试过呀……”魟医嘀咕不停,心里对于负屃面不改色要对那条鮻做的事觉得胆寒。 然而他也清楚,负屃给了取药的时限,就绝不会有所缓冲,他叹口气,开始从药柜间将一格一格药材拉出,脑袋不自觉地连连摇晃。 “奇哉怪哉,上回讨药,神情还可爱一些,这回怎么态度大不相同,明明讨的都是……啧啧,伴龙如伴鬼——变脸变很快的那种鬼……” 果然只是一场难分虚实的梦境。 距离鱼芝兰溺水,已是三日前遥不可及之事,那只龙子——也许是她假想出来的男人——自那天后,未曾再出现,使她越来越相信,他不过是偶发梦境中的一抹存在,没有真正来过她的面前,没有亲口对她说出无情狠话…… 她已经不会再因为梦见他而哭泣,只是惆怅难免,低落的情绪,写在她郁郁寡欢的容颜上。 她是不是开始恨起他来?才会编织一个恶劣梦境,将他摆入,塑造成狼心狗肺的无情人,以陌生淡漠的眼神及口吻,无关紧要地说着他是为寻药而来,必须以“鮻”为药引,熬制一帖灵药,供海底龙主饮用治病。 他在她梦中,已经不再是温柔多情、待她百般呵护的模样,还是……她根本忘了他以前是何模样? “小鱼,你抹太多了。”埋怨里混杂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思绪远扬的鱼芝兰歉然停手,望着自己捧在左掌心里的那尾龙鲤金儿,它好温驯地侧躺,溃烂的鱼鳍鱼鳞覆上一层草药膏,它半边身体仍泡于水里,没有离水窒息之危。 小池畔只有鱼芝兰及龙鲤一尾,方才出声埋怨的人,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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