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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妅意!”在危机之际,尉迟义的声音如雷响起,破窗而入。

  救兵到了!每夜都会跑一趟赫连府,帮她寻人的尉迟义,来得正是时候!

  “义哥!”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开心于见到尉迟义!

  “阵仗这么大?”书房外,还有不断调派过来的守卫,打也打不完。他尉迟义一入府,就被府里聚集的人潮吸引过来,果然一进来,便证实了他的臆测——欧阳妅意遇上麻烦了!

  “义哥先救我!”欧阳妅意嚷嚷。快替她打趴捉住她细鞭不放的两只家伙啦!

  “好好好。哪有什么问题——”尉迟义正吊儿郎当想嘲笑欧阳妅意被左右拉开双臂的蠢样,活脱脱就像是稻田中央插着赶鸟的稻草人,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脱口,倏忽一道人影站在欧阳妅意身后,探向前的手掌,挑高她的下颚,一柄薄利匕首,滑过她的咽喉,银白色匕身,瞬间染红。

  赫连瑶华不知何时离开了太师椅,缓慢来到欧阳妅意背后,为一切的混战画下句点,杂乱的书房,变得鸦雀无声,突如其来的变化,两方人马全看傻了眼。

  全场在打斗中最不具威胁的赫连瑶华,最不需要设防的赫连瑶华,面容冰冷地拿刀划断欧阳妅意的喉。

  他嫉恨她与古初岁!他们使他忆起自己曾经多么幸福,曾经有个他深爱且也深爱着他的女人,两人许下七世夫妻的承诺,他是用尽了生命在爱她,从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失去她,他该如何是好?!

  她却死去了——

  在他的面前……

  他的绮绣死去了,欧阳妅意还想来夺走他唯一能让绮绣回到他身边的希望!

  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

  “妅意——”古初岁嘶吼地飞奔过去,本已沙哑的破嗓,在这一刻,凄厉欲裂,他的手臂,被守卫执握的刀刃误伤,他无心在意,一心一意只想救下欧阳妅意,方才活蹦乱跳的女孩,已经软下身子,螓首垂在胸前,胸前的那方布料,被大量鲜血染红。

  尉迟义从震撼中啐声惊醒,暴怒地打倒捉住欧阳妅意细鞭的两名守卫。欧阳妅意失去支撑,向前瘫软,古初岁被凌乱桌角绊倒,仍努力伸长手臂去承接她——

  砰!两人在地板叠成一块儿。

  “妅意!妅意!妅意……”古初岁无论如何泣血喊她,她也没有回应他,咽喉那道伤口,不断汩出腥红刺目的血,他颤抖地捂住它,妄想要阻止它离开她的身体,不允许它带走她的生命和活力。

  孰料,鲜血沾满他的指掌,从指缝间淌出,既滑又腻,捉也捉不回,握也握不牢……

  他的泪,落在她颊上,一点一滴,随着她的鲜血洗去。

  药人悲痛的泪,是世上最剧之毒。

  毒,瞬间蔓延开来,布满书房,融于空气中,守卫之间,开始有人从鼻腔滑落血泉,接着是口、眼、耳朵……

  “毒——是毒——妖、妖人使毒——呜哇——”慌嚷的守卫呕出血,争先恐后要逃出门外,谁都不想死在这里。

  尉迟义虽然紧急闭息,也无法幸免地吸入些许,他抹掉鼻血,一手抱起欧阳妅意,一手揽住古初岁,不再恋战,跃离属于半密闭的斗室,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再待下去,连他都会有生命危险,再者,妅意受的伤非常严重,可无法等到他将赫连府里的全部家伙都撂倒再抢救。

  人命关天,特别是自己宝贝妹妹的命,比任何事都要紧!

  尉迟义在奔跑的同时,迅速为欧阳妅意点了止血穴道,却不见血势停下。

  脆弱的咽喉,被薄刃划断,尉迟义几乎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妅意她或许就要……

  尉迟义胸口一窒,跪跌在某户人家的屋瓦上,强烈毒性发作,他的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他明明……只吸入一口,竟然会这般严重?!出自于古初岁体内的到底是什么毒,该死——他不能倒下,他还得快些送扛意去救医,好痛……

  古初岁从尉迟义的揽钳下脱身,把尉迟义揽在怀里的欧阳妅意带出来,她汩汩出血的伤口,变成最骇人的血泉,从她身体带走她的红润健康及气息。

  “这种伤……若是金丝蛊,轻而易举就能治好……这种小伤……”他发白的唇,颤抖喃着,僵硬的手,不断试图按紧她的伤,阻止鲜血溅出来。

  没错,金丝蛊要缝合她的伤,太容易了,可是,金丝蛊在他体内,它藏在他的心里——

  古初岁眸光一闇,做下决定。

  “妅意,你再忍忍……我一定救你,不要放弃生命,求你,活着。”古初岁撩开她的裤管,他记得她把防身匕首藏在小腿肚,果然,当初她丢在柜台上,恫吓他挖出心来的凶器匕首,系在她腿侧。

  他抽出匕首,匕锋抵在胸口。

  “拜托你救她。”他低声说,对象自然不是痛得蜷起身躯打滚的尉迟义,而是他心脏内忠心护主的灵蛊:“救她……”

  匕锋毫不迟疑地没入肤肉内。

  他要挖出金丝蛊。

  金丝蛊只要离开宿主身体,便会死亡,他在赌,赌金丝蛊很清楚欧阳妅意对他的重要性,若他的金丝蛊坚强地足以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濒死时日,那么,他希望它可以在他将它移植到欧阳妅意体内之前,维持别死。

  请帮他救她,帮她缝合喉上的伤,别让她死去。

  匕锋一横,划开胸膛,他下足了力道。

  血溅出,他忍下皮肉疼痛,它不算什么,比起将要失去她的绝望,任何的痛楚,都能轻易吞忍。

  他感觉到金丝蛊正从心口钻出,努力要蠕往他的伤处,为他补伤。

  古初岁就要探指去拈出它——

  丝线,反照着淡淡月色,银白的线芒,在他眯细忍痛的眸前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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