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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栖息于湖沼的暗鸟,成群受惊地振翅飞逃,黑色羽翼展开,仿佛黑云,布满已不见天日的上空,嘈杂尖叫充斥隔膜,说利如剑啸。

  影子,自头顶驰过,暗鸟飞窜殆尽。

  宝宝蓦然一惊,松开疫鬼头子的手,她没有忘记,狍枭再三交代过的话——他若碰你,我还是要扁他。

  那影子,说不定是狍枭。为免误会,也为免必须费尽口舌安抚另一只暴跳如雷的男人,她乖巧的与疫鬼头子保持距离,这更是为疫鬼头子着想,她不乐见狍枭不给人解释机会,直接蛮横地挥拳打他……

  希望狍枭没看见疫鬼头子伸手扶她起来那一幕。

  那只吃醋鬼。

  她仰首,本能地追逐光影,那止歇于她头顶正上方的巨硕身影。

  笑容,凝结。

  那,不是狍枭。

  是兽。

  一只美丽巨大,且呲牙裂嘴的兽。

  一只她不曾见过的兽。

  一只,貔貅。

  既非狍枭,也不是狍枭的家人,那只貔貅,她不认识。

  通体碧玉,鬃毛似翡翠,透着光,迎风吹扬,浓绿眼眸一瞬间也不瞬地瞪着她与疫鬼头子,她立即反应过来,这只貔貅是天庭召侍的天禄兽,听命于仙人,与狍枭目的相同,都是为擒拿疫鬼主谋而来。

  在其身后,还有几位持矛天兵尾随。

  她没有料到,竟被其他貔貅察觉此地!

  “快走!”她旋身,拉着疫鬼头子便逃。

  “怎、怎么?!他不是你的那只貔貅?!”

  “不、不是!狍枭不、不会变,兽形!他是——听命于,神族……”

  身后巨吼长啸,震得湖沼微微撼动,她只是背脊一沉,锐爪穿透肤肉,痛楚猛烈炸开、好似千斤重的巨岩瞬间朝她身上倾倒,她被碧绿貔貅按压在地,动弹不得,她试图挣扎,背上力道更重,几乎要压碎她的四肢百骸,而疫鬼头子的情况同样糟糕,貔貅另一手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胸口,使他呕出几口鲜血,昏厥过去。

  “就是他了吧?”碧绿貔貅开口,爪子一勾,疫鬼头子串在长长尖爪上,凌空而起。

  “对,是他,我们可以返回复命。”一名天兵道。

  “另外这只雌疫鬼呢?”真弱小,不过是爪子一按,就见她痛得吐出血水。

  “一块押回去,所有闹事的疫鬼,都不能错放。”天兵说罢,便要降下擒她,还没能碰到她半根毫毛,一道光芒利锋,袭取而来!

  碧绿貔貅挥爪一挡,免去天兵遭袭机会。

  狍枭怒气沸腾地赶至,看见兽形貔貅爪下的她,更是火上添油。

  “给我放开她!”咆哮同时,他动作更快,瞬间来到碧绿貔貅前肢,送出两掌,要逼他推开爪子!

  双方体型差距恁大,碧绿貔貅更比寻常貔貅大上许多,狍枭使劲全力一击,成效虽不足十分,仍让碧绿貔貅挪退数步,踉跄站稳,这已给足了狍枭时间,如雷奔驰,将宝宝抱离他爪下危险范围。

  她受不住移动颠簸,任何扶起或放下的动作都带来极度痛楚,口中鲜血涌冒不止。

  “宝宝!”他迅速护住她的心脉,以法术帮她止血,她的肋骨腑脏,恐怕已受创,呼吸吐纳显得困难,脏臆起伏慢慢的,好似每吸入一口气,都耗费全身力量。

  他没练过救人的法术,他不会!他爹娘才会!必须马上带她回去——不,那太慢!用心音把他爹找来!

  他正要呼唤他爹,碧绿貔貅却还以重击,狍枭勉强闪避,依旧被爪风狠狠扫至一旁,若再躲避一些,他定会伤得无法起身。

  “貔貅竟出手攻击貔貅?!”碧绿貔貅对于狍枭的出手,相当不谅解。貔貅之间虽无交情,但莫名动手也教人不悦。“你是想争功吗?!”

  “呸你的争功啦!我打你是因为你弄伤她!”狍枭咽不下这口怒气,不顾自身与碧绿貔貅的差异,继续出招,双臂凝满星光,十指利爪蹦出,臂肌,暴愤凸出,狞美脸庞让杀气占据。他招招凶狠,攻击碧绿貔貅同时,没忘掉打开心音,吼了一句“宝宝有危险!快过来我这边!”便全意与碧绿貔貅开战。

  狍枭招狠凛冽,碧绿貔貅不遑多让,貔貅同类厮杀,可不是玩玩了事,特别加上新仇,交手气力啊,更加充满你死我活的干劲。

  人形貔貅与兽形貔貅,由湖沼上空打到湖沼泥面,整片树林随着掌风爪锋呼啸而迸裂碎散。一棵棵化为湖沼间的尘泥,狍枭体型小,动作灵活,然而貔貅恢复兽形时,力量远胜人状,光是臂力一挥,便能破岩断木,再加上四足一尾,满口利牙,优势不输狍枭,况且,能受天庭召使,必是貔貅之中数一数二,在碧绿貔貅眼中,狍枭只是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不足为惧。

  貔貅互殴,若一方现出兽形,另一方绝不会蠢到不以兽形回手,毕竟体型差异足以致命,人形再轻巧利落,拳头落在原形貔貅身上,不啻以卵击石,即使使出全力,兽形貔貅的受创程度也不可能达到十成。

  面对此景,眼前小毛头仍是人模人样,不恢复兽形,兀自进攻出招,不由得使碧绿貔貅心生疑惑。是看不起他吗?以为用人形便能轻取他?思及此一可能,疑惑转变为愤怒,貔貅的高傲自尊,怎容人看扁践踏?!

  宝宝忍痛睁开眼缝时,看见的,便是狍枭朝碧绿貔貅扑上,遭巨兽貔貅正爪直袭,五爪血痕由狍枭胸口刷裂而下,血珠子溅散开来——

  “不……”她想匍匐爬出,身躯却无法挪移,十指在湿泥上耙出浅浅抓痕,只剩疼痛侵袭的身体连一动也没动,“狍……狍枭……”和着血,她虚弱想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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