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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分开了,所以就算我被打死,你也不打算多瞧我一眼,是这个意思吗?”狍枭冷声问。

  “……是你说,要,分开的……”为何要表现出很生气的模样呢?当时他说要分开,她深受打击,震惊且茫然,他也是很愤怒,好似气极了她会纠缠不清,现在她强迫自己不许流露半点依赖,不可以顾盼,不可以渴望,他却又……

  他究竟要她怎样?缠也不是,不缠也不是,她怎么做,他都不满意吗?

  是他先转身离开,是他说,没有要一辈子在一块;是他说,他们早就分开了……

  原本,她只有难过而已,难过之中夹杂一丝丝痛楚,但没有任何埋怨不甘,直到遇见疫鬼大哥,她的故事在他眼中一无可取,她以为是甜蜜的点滴,竟是欺骗与戏弄。她好希望自己仍旧无知,仍旧沉浸于虚伪和幻想编织的梦境里,去相信他待她的好,是真心诚意,没有任何造假或恶意;去相信,分离只是因为不爱了,而不是自始至终,就是一场打发时间的小小游戏……

  当真相越发清楚,事实更加难堪,她对狍枭……开始存在着一些些的恨。

  对,恨他。

  恨他为何要招惹她?恨他为何要破坏她的宁静孤寂?恨他让她爱上他,又收回爱他的权利;恨他说了许多谎言,更恨沉浸在他的谎言之中,无以为幸福降临的自己……

  她没有恨过谁,遭受乱石驱逐时没有,听到不堪入耳的唾骂时没有,让惧怕疫鬼的人们拿东西敲破头时没有,但她却在狍枭身上,甫尝到“恨”的滋味。

  不是恨之欲其死,亦非恨之深入骨髓,此生再也不愿见到他的面容,她没有恨得如此浓烈,却不表示它不曾存在。

  她气恼他,仍渴望见他;她讨厌他做过的欺哄,但又眷恋他醇厚的嗓音……

  “我提了要分开,你倒把它执行得彻彻底底,当做以前和我啥事都没有发生过,最好以后路上遇见,来招呼也别打,你是这样打算的吧?”狍枭逼问她。

  这只小疫鬼最好是有这么绝情绝义,他都没准备要与她断的这么干净,下一次情欲期,她是他头一个想到的人选,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人选……

  “分开了,那样,也好。”她垂下长睫,同意他的“提议”。

  “你——”他看错人了!他看错人了!他以为她没脾气,结果她一生气起来,拗得像条牛!“你是在说气话吧?!报复我之前也说了一串狠话的冤仇,想叫我尝尝你的气愤与不甘,你心眼太小了吧!”

  若瑶貅在场,一定堵上一句“你没资格说别人”回去。

  “你要,这样想,也,无妨。”她巴掌小脸上,维持淡淡情绪,不受他指控而高兴或难过。

  “宝宝——”

  “它不是,我的,名字。”她的细眉,无法自制的拢聚,即使仅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仍藏不住那两个字对她的巨大影响。

  不要叫我宝宝!我恨死这两个字挂在我身上!丢脸死!可耻死!破格死了!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宝宝这两个字!

  他这么说过的,她之后回想起脑子里她珍稀的每一字每一句时,这句话,被她挖掘出来,本以为是她记错了,可他的声音,她不会认错,他在某个时候,吼着这么说过……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宝宝这两个字!

  多可悲,她这辈子,最喜爱的字,竟为其深深痛恨着。

  然后,曾教她感动而泛红了眼眶的话语,成了讽刺。

  叫你宝宝好不好?宝贝的宝,百宝的宝,宝物的宝,瑰宝的宝……

  他并不是用珍视的心情,为她取名,而她,像个傻子,好开心,好激动,以为他是上天赐予的宝物。

  无论他给她名字的那时,她有多喜悦,他说着痛恨宝宝两个字的声音总会紧随而来,打碎她回忆过往时,不愿去沾污那些甜美快乐的小小希冀。

  叫你宝宝好不好?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宝宝这两个字!

  多矛盾的两句话,摆在一块,叫她只觉得酸涩难堪。

  “好,你这么爽快——以为我稀罕吗?!我今天到这里,只不过想叫你解开你施放在我身上的疫毒!否则你跪着求我来,我也不来!”狍枭口不择言,起到七窍生烟的脑袋,已经能够容纳不下“理智”——这种他本来就很缺乏的东西。

  “我没有,对你,施放,疫毒……”她眸中顿时浮现担忧。“你……身体,不舒服?”

  “对!”不舒服!从头到脚,从头发到指甲,全都不舒服!

  “貔貅也会中疫毒?说出去笑掉众人大牙。”疫鬼头子在旁嗤笑。

  “我直接打断你的大牙比较快。”狍枭十指扳得咯咯作响,不用等牙笑掉,他只要一拳就行。

  疫鬼头子嘲弄的说着“貔貅也会中疫毒?”,她却不由地慌张地想,他说过他是特殊的貔貅,并非纯种,他的爹亲,之前是人类……他说他不会变成兽形貔貅,他说他鼻子不像所有貔貅灵敏,又没有可能……他没有办法像貔貅一样,抵抗所有瘟病疫毒?

  这……

  “我,没有办,办法,解疫毒,你你,你要赶,赶快找,找人替,你,……你的,双亲,应该,可以,快去求,求他们,帮忙……”她做不到对他完全疏离,她担心他,不乐见他有一丝一毫的受伤或危险。

  “少装好人了!你心里想说的应该是‘分开了,我才不要替你解毒,你就等着活活被折磨死’,对吧?!”他狠狠污蔑她,句中“分开了”三字,今天他已经从她口中听见够多了,他带着恶意嘲讽,咬牙轻蔑的吐出它们。

  “我没有……”没有这么卑鄙的想过,更没有想对他下毒。难道,真是她身上的疫毒作怪,侵蚀他……如何是好,他必须要快些找人帮他解去疫毒呀……

  “找疫鬼解毒,不如像她所言,去找你的同类貔貅来得快又省事,我们疫鬼只会放疫毒,不会解。”疫鬼头子又插嘴。

  我们?

  狍枭斜眼瞟过去。

  这家伙用“我们”来囊括他和小疫鬼?

  听起来真是……妈的叫人很不爽。

  他都没有过“我们”了,这只雄疫鬼争什么争呀?

  而她,也默默从容雄疫鬼的“我们”。

  她和雄疫鬼是“我们”,他呢?他和她算什么?!

  分开了,她找到另一个成双的伴,就把他抛远远了?!

  太过分了!亏他还……还被家人和勾陈耻笑得了啥“相思之病”,看起来得病的根本只有他单方面,这只丧尽天良的畜生小疫鬼九成九连想起他一遍都没有吧?!

  他中的毒真是太不值得了!

  而且,毒性越来越强,强到他的胸口开始感觉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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