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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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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家,你怎么看来一点都不惊讶?!”还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咧。 “我很惊讶,惊讶到不知该做何反应。”悠闲摇着扇,梅舒怀的表情和此时的言论压根搭不上。是谁规定“惊讶”就非得像梅兴那样又是跳脚又是瞠目的? “那怎么办?”他们梅庄主仆还在月府作客,竟就发生这种事,月府上下不知会用什么眼神看待他们,怕是将他们二当家植荷的美称给践踏在地吧?一思及此,梅兴的焦躁又掩藏不住。 “是呀,怎么办哩?”梅舒怀无辜反问,一点也不像个主子该有的反应。 “二当家!您怎么问我怎么办?!该是我问您怎么办呀?!这次月府运荷,咱们足足敲了他们五万八千两白花花的银子,现下不过几天,那五万八千两的荷全枯死了,他们会不会开口讨回去呀?咱们能安全走出月府吗?就算从月府逃了出去,大当家那边又如何是好?五万八千两足够让大当家大义灭亲了吧……”梅兴越想越钻死胡同,而每条死胡同最后的下场都是血溅五步,呜…… 梅庄里谁不知道大当家把银两看得多重,他在意银两的程度,远远胜过天底下任何一项事物,上回一名梅家管事不过碰坏了一片牡丹花瓣,就差点被大当家拖到土里去“种”,现在他们赔的,可是那片牡丹花瓣千百倍之多的五万八千两呀!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问你怎么办呀。”梅舒怀还是一派轻松,只是眼底藏着一抹梅兴瞧也瞧不透的付度。 “梅二爷!” 月府老爷率领一大群的妻妾子孙及家丁,浩浩荡荡杀上来。 “二当家,他们来了!来了!”梅兴扯着梅舒怀的衣袖,比梅舒怀矮了大半截的身躯很自然地寻求庇护——躲到主子身后去。 梅舒怀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也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唇角一咧,完美的笑靥呈现在月府众人面前。 粲笑深深戳击进月府上下的心窝,带着好半晌的晕眩失神。 “月老爷,一大早来赏荷呀?”梅舒怀继续发动笑容攻势。 清洌的笑嗓搭配上温醇的神情,谁说外貌长相不重要,梅舒怀不知靠这张皮相欺骗过多少商界老奸雄。 他的笑容男女老少通杀,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带头杀上来的月府老爷。 “是……是呀,赏荷。” “赏荷可是这时辰最佳,月老爷不愧是爱莲之人。” 月老爷呵呵笑,“这还不是梅二爷您教的,卯时正是荷花最美之时,所以我才特地让夫人和子女们全凑在一块赏荷,等赏完了,还有一桌荷花宴席品尝哩。我正想差人来请您赏脸。” “舒怀自是乐意不过了。” 两人的笑语客套在瞬间灰飞烟灭,两双眼又同时回到没有半点叶绿及荷红的池心。 别说什么劳什子的料理,连朵花苞都不见踪影,还赏什么赏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就是有句疑惑从一群人之中咕哝出来。 “昨天分明还长得好好的,今天一早起来竟死得这么干净……” “每年都是这样。说惊讶也不会太惊讶了……” “只是本来将希望全放在梅二当家的身上,孰知……” 窃窃私语从嘀咕逐渐扩张。 “早说过别将银子花费在这池荷花上头,瞧!年年大把大把的银子挥出去,可哪一年真正让咱们开开心心地赏朵荷呀?那银子不如留下来,大伙以后也能多分几两。”抱怨声开始加入,来自于月府想多挣些遗产的公子哥。 “我就说这池子里一定有古怪,会不会是姝雪的冤魂不散?她生前最爱莲了,这池莲最早不就是她一手亲植的吗?”月府几位夫人倒是比较相信神鬼之说,言之凿凿。 “可、可妹雪姊姊的死,与月府上下没干系呀!是她自个儿跳进荷池,没人逼她半句!” “嘘,莲华在后头,被她听见可不好了!”这句话的音量远比那几句碎嘴喳呼还来得大声,虽好意,却被心急给破坏殆尽。 每年只要荷池里的水芙蓉枯萎一次,月莲华的娘亲狄姝雪便再一次受人注目,当年的殉身缘由又教人反覆讨论。 而本该遵从众人希冀,流露出孤女沧桑飘零及委屈的月莲华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远远落在大伙后头,招摇着绣有粉蝶的圆绢扇,偶尔扑扑耳边飞舞嗡鸣的蚊子苍蝇,看来挺愉悦自得,她的喜悦绝对来自于那池荷莲的死亡——这一点,逃不过梅舒怀的眼。 一身浅色彩晕裙的身影轻易被忽略在兄弟姊妹华丽无双的衣饰之后,她似乎也刻意如此,与两名贴身丫鬟小洁、小净在热闹圈子之外自得其乐,只有在月芙蓉及月芙蕖回头朝她说话时,她会有所回应。 与梅舒怀眼神交会之时,月莲华唇边那抹浅笑犹如一朵柔花,毫不吝惜地朝他绽放,为那张精致脸蛋添了数分俏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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