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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闭着双眼,肤色像是泥般的土褐色,脸颊两侧有类似虎斑的浅浅白纹,不过并不长,到鬓前几寸就隐没了,一头墨黑发丝不似人间男子般整齐地束起,而是长短参差地随意披散脑后,有好几绺长长地从额前滑落颚际,又有好几束削得短短的,在发间飞扬翘起。

  上官白玉蓦然捂唇低呼,当她看见那男人……不,是耶只雄性生物身上严重的伤势时。

  他左边的身子有个大窟窿,从锁骨一直到左胸下方,虽然她没瞧见血肉模糊的惨烈、不过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毕竟亲眼见到一排白骨呈现在眼前,实在非常可怕,而且他连左上臂也只剩一根臂骨,完全没有皮肉包覆……她怕得好想转身逃开,可又担心他伤势如此严重,身体挨得住吗?

  他是死?还是活?

  若是死的,也不能任由他被大雪掩埋,曝尸荒郊。

  若是活的,放着那么重的伤势不管,很快也会死。

  上官白玉双手紧紧交握,缓缓在他面前蹲下,见他还是没睁开眼,她悄悄地伸出葱白食指到他鼻下,待探得一丝温暖气息,她才松口气,不由得露出放心的笑。

  “公子?”虽然这称呼怪了些,但她总不好唤他妖公子吧?都还没弄清楚他是哪类的精怪呢,瞧他坐在树下,或许是树妖?“公子,你还好吗?”

  他有了动静,从眉心开始,皱出深刻的折痕,但双眼还是合紧。

  “公子?”上官白玉轻推他没受伤的右肩,想确定他的状况。

  暴瞠的黑眸张开得太突然,凛冽的目光杀得她措手不及,上官白玉吃了一惊跌坐在雪地里,就见那男人恶狠狠地瞪视她。

  “你看得见我?!”他的声音相当低沉,若不是这句问话因惊讶而提高了嗓门,说不定她不能如此轻易地听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从他微微张开的嘴角,隐约可见雪白獠牙。

  “呃……嗯。”她诚实地颔首,他这么大一只,要看不见还真难。“你的伤看起来好严重,我马车上有药箱,你要不要上些药?”虽然这么大的窟窿,就算涂再多药恐怕也没用,但她仍不想放弃任何治疗的机会。

  “啐,这种小伤。”他撇撇唇角,神情满是轻蔑不屑。

  小、小伤?

  上官白玉还满想提醒眼前这只雄妖,那伤口已经能让她伸手穿过去直接摸到他背后那棵巨木的树皮——只要不被他左肩露出的那几根白骨卡住的话。

  “我带你去看大夫,好吗?”不想看他伤得如此重却没能及时获得救治,所以上官白玉放软声调轻轻央求,宛如在安抚一只脾气暴躁的野兽。

  “女人,你是不是这里坏掉?”他冷冷地点点额际。

  “嗄?”这里?是指……脑袋?

  “我是人吗?”他倨傲地问。

  “呃,不是。”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脑残到以为我会乖乖跟你去看啥破大夫?”哼。

  这雄妖没在笑,却说出嘲弄人的话。

  “你的伤不快些治,相当危险,它好严重。”上官白玉没被他的恫喝吓退,只是淡淡锁眉,忧心地瞅着他的伤口。

  “真正有危险的人,是你不是我。”他亮出十根尖锐乌爪,要是她再啰唆半句,这十根爪子就会狠狠撕裂她。

  “杀了我,对你的伤口也没有益处。”上官白玉拈起手绢,轻按他左肩窟窿边缘,他“嘶”地抽息,面目扭曲。

  该死的女人!

  “很疼吗?抱歉……幸好它没继续流血,否则这么大的伤口,怎能止得住?”上官白玉边说边解开毛裘的系绳,将温暖的女用狐裘罩在他肩上。外头如此冷,他衣着单薄,伤处的粗布衣裳也破了大半,根本挡不住风雪。

  “你在干嘛?!给我盖这种毛茸茸又狐臭味加人类味十足的东西干什么?!”他不领情,挥手拒绝。

  “我的狐裘才没有狐臭!”丁香都有帮她熏上好闻的淡香!

  “十一年的野狐毛,这辈子洗过澡的次数不到二十次,你说臭不臭?!”他光用闻的,就知道这块狐毛的年分。

  “……”她当然不知道身上这件狐裘的来历,那是爹在她十四岁时送她的礼物。

  他嫌恶地抽抽鼻,掀掀嘴角,露出锐利白牙。“不过比起狐臭,人类的味道更刺鼻。”

  他在说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明白白就是在说她!

  “我活了十七年,天天都有沐浴更衣,至少洗过六千二百零五次澡,有时一天还洗两次,哪有什么刺鼻的味道?!”上官白玉不满意他的比较方法,更不满意他嗤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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