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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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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在茫茫人海中想再见她是无望了,所以乍见她的瞬间,他又惊又喜,虽然她仍是那么严密地保护自己,用浑身散发的黑色阴影将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素净而白晰的脸蛋上还是面无表情,可是这样冷淡的表情之下,竟也会有那么温柔的笑靥——在楼梯间,她蹲着身,将变身为鼠的他轻轻搁放在地,指尖的温度、唇畔的柔美,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美的景色,让他忍不住开口唤她。 不希望让她看见狼狈的自己,不希望让她知道自己的怪异,不希望让她发觉自己的秘密,但他私心中却更希望当她知道自己的狼狈、自己的怪异,甚至是自己的秘密时,仍能一如往常的淡漠……或是温柔。 沈宁熙像尊木头娃娃,双手被操控地捧住了杯子,凑到唇边呷了几口,一切动作都是黑澔在执行,而她只是盲从。 “宁熙,你怕吗?”黑澔半蹲在她面前,俊颜逼近她禁地前十公分。 沈宁熙终于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身躯猛退至沙发椅背的最深处。“叫我沈小姐!”讲不听耶! “那不重要。”他耸肩,现在身上只裹着一件从她柜子里挖出来的薄被单。 “那很重要!”这关系到她全身鸡皮疙瘩的起立立正站好。 “不,那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害怕像我这样的‘人’吗?”黑澔问,眼神中明明白白地传达着希望她回答“不会”。 唔,被单再拉下来一点她就怕。沈宁熙看着他举止之间,那件被单苟延残喘地挂在腰腹,像是只要再多走两步路就会有走光的危险,她不由得咽咽津液,方才他全裸的模样还残留在她记忆里,老实说,那件被单遮或不遮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在她脑里的残影太过抢眼。 “我不知道。”良久,她才记起要回答他的问题。 “怕就怕,不怕就不怕,哪有什么不知道的?”显然黑澔不满意她给的敷衍答案。 “如果变成老鼠是你唯一会的把戏,那有什么好怕的,我会输给一只比我脚掌还小的小老鼠吗?”这股气势只维持了三秒,“不过如果你会再变身成恐龙的话,我会怕。”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害怕。 她向往的死法虽不用太华丽,可好歹她不希望自己死得尸骨不全,被恐龙撕成一块一块的滋味她敬谢不敏。 “变成老鼠是我唯一会的把戏。”黑澔笑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你是变魔术的?” 黑澔摇头。 “那你是怎么办到的?”她指的是他变身的特技。 黑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只要用‘想’的,就可以。”比呼吸还要简单。 “难道‘想’就只能‘想’老鼠这类的小动物吗?要是你‘想’狮子、老虎等等的,会不会变成它们?” “我的基因里没有狮子或老虎的DNA,想破了头也变不出把戏。” 沈宁熙很惊讶,只是那张不习惯表达太多情绪的脸孔没办法挤出太多的愕然。“言下之意,你的基因里有老鼠的DNA?” 黑澔先是沈默,确认她脸上的表情里是否包含了厌恶,良久,他才缓缓一笑,点了头。 他笑,因为她只是单纯的惊讶。 “你爸是老鼠还是你妈是老鼠?”这种遗传的本源必须追溯至父母双方,再不就是朝双亲的双亲再上诉,看看是在哪一者的染色体上造就了他的身体特质。不过……人跟老鼠?很创新的夫妻组合,人兽耶。 “我相信我的父母都很正常,应该都是人类。”黑澔用了一种猜测的淡然口吻,像是连他自己也不曾亲眼证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人是鼠,而他的语气也不会因为这缘故而有什么遗憾。 “人类生出老鼠……这要有绝对的奇迹才可能做得到。”沈宁熙脸上的表情倒读不出她是信或不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黑澔的句子接话。 她信吗?这么荒谬的说法,拿去骗骗小孩子还说得通。 她不信吗?可是她眼睁睁看到他由鼠变人,不是幻想、没有错觉,甚至在她与他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遮蔽或是障眼,她骗不了自己,那是一只活生生的灰鼠以及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形体交换。 黑澔跟着她来到冰箱旁,看她取出一颗苹果啃。她的住处不大,和面包店的员工休息室不相上下,加上一些基本家俱的进占,让她能活动的空间远远不及员工休息室,暗色调的墙壁油漆、暗色系的摆饰,无论屋子整理得多么一尘不染,还是让人觉得灰暗。 她一身黑衣,因为黑色系的削减作用,使她的身影显得更纤瘦,几乎有种一手就能牢牢掌握的感觉,披散的黑色长发流泄在背脊,映衬着小小的鹅蛋脸孔,加上屋里本来就偏暗的灯光,如果是从屋外望进来,恐怕会以为屋里飘荡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女鬼。 “我身体里的基因不是由血缘遗传而来,是改造。”他径自拿了瓶矿泉水灌,一边说道。 “改造?把自己改造成一只老鼠?”好伟大的志向呵,别人是巴不得变成强悍些的动物,像大象、猛虎之类,很少有人愿意让自己变成老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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