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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楚天阔一直站在旁边未语,一来是不想因自己替茅芸香强出头,让傅东洋有造谣生事的机会,二来则是认为她自己就有足够本事对付傅东洋,家务事他也不便插手,因此只在一旁静观其变。

  傅东洋今日敢理直气壮来讨制香坊,肯定仗着自己握有什么足以让芸香把制香坊交出的东西,而据芸香所说,傅老夫人死的那晚,傅东洋曾逼迫老夫人在一张纸上印下手印,那会是……

  “你这死丫头,以为你婆婆死了,你就可以独占傅家祖宅和制香坊吗?少作梦了!你这会克死人的小寡妇,快点滚出傅家!”何玉满不甘自己方才被推一把,心头怒火一起,又想挥巴掌打人。

  温碧萝伸手挡她,却被傅东洋抓住,在何玉满重新用力挥手想赏她巴掌时,有只手宛若使太极功夫般,一下子便轻松松开傅东洋母子的恶手。

  “傅二少,有话好说。这儿人多,你们母子还这般欺负大房的小媳妇,传出去可不好听。”

  “这是我们傅家的事,旁人管什么?以后这小寡妇流落街头没饭吃,到时楚大善人你再管也不迟。”何玉满一席刻薄的话,立刻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请容我说句公道话。”压下心头的不悦,楚天阔依旧气定神闲道:“傅家制香坊和傅家祖宅在分家时归大房所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傅老夫人已不在,自然是由傅大少奶奶接管。”

  “本该是如此没错……”傅东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若茅芸香不再是傅大少奶奶,你说,这傅家制香坊该由谁来掌管?”

  话落,一张盖有傅老夫人手印的休书即摊在众人眼前。

  温碧萝惊讶瞠目,见他手中拿着休书,她顿时恍悟。原来自己猜测错误了,他逼婆婆写的不是地契让渡书,而是这封休书。

  这个傅东洋果然够狡猾,与其抢两份地契,他只消一封休书便能将她赶出傅家,轻松接手所有的一切。

  盯着休书,楚天阔双眉紧皱,不明白同样的东西怎么会闹双胞?再者,即使傅老夫人真写了这封休书,也绝不可能拿给傅东洋,因此他冷静思考后,猜测傅东洋手中这封休书,肯定是害死傅老夫人那晚逼迫她写的。

  他朝茅芸香看去一眼,从她眼神中,他看出她所想的和他一样。

  “我大娘在生病期间,肯定知道自己快被茅芸香克死,为了保住傅家不再有人被她所克,她便写了这封休书,私底下交给我,没想到……呜……大娘果真没多久就被她克死了。”傅东洋假意伤心的哭着。

  他的娘也不遑多让,大哭了几声,勉强挤出两滴眼泪。“老爷,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和东洋,我们傅家就只剩下东洋这一脉,可千万别让他被这扫帚星克到……”

  “傅二少,这封休书上的字,不是傅老夫人所写。”楚天阔笃定道;“各位请看,墙上挂了一幅傅老夫人的亲笔字画,她用傅大少奶奶的名字提辞,可这休书上写的‘芸香’二字,字迹明显不同。”

  众人一听,争先恐后抢着对照,傅东洋急忙把手中的休书收起。

  “我看到了,字迹的确差很多,那封休书分明不是傅老夫人所写。”有看到的人忙着出面做证。

  傅东洋瞥了眼墙上的字画,忽地暗自一笑,旋即又露出伤心的模样,“我大娘写这封休书时,已病得颇严重,咳声不止,每写一字就咳了好几下,手颤抖,写的字当然不同平日那般。”他得意道:“可是你们大家看,这休书上盖有我大娘的指印,是不是和字画上的指印相同?”他又再度亮出休书,让大伙儿去比对。

  “好像是一样的……”

  “那休书上的指印,和字画上的指印果然一样……”

  “难不成傅老夫人真要休了傅大少奶奶?”

  温碧萝心一沉,纵使知道傅东洋手中的休书和上头的指印都是他逼迫婆婆写的、盖的,但她苦无证据,说再多都不会有人信。

  “茅芸香,你还有什么话说?快点滚出去!”何玉满盛气凌人地赶她。

  “楚公子,这下你是不是该帮我主持公道了?”打着制香坊一过手就卖给楚天阔的如意算盘,傅东洋心想楚天阔终究是生意人,表面上假慈假悲做足大善人形象,私底下应当不会和钱过不去。

  “那自然是。”楚天阔似笑非笑,从容不迫的说道:“既然傅二少要接管傅家制香坊,在商言商,我得不客气地和你说白一件事,傅大少奶奶为了让傅家制香坊重新营业,向我借了三十万两白银,这笔帐,你得先还清再说。”

  “三十万两白银?”傅东洋母子一致惊呼,瞠目结舌,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在场围观者也全被“三十万两白银”这庞大数目给吓住,唯独温碧萝偷睐他一眼,暗中苦笑。

  为了帮她,他给出这个数目也太吓人了,她听到也吓了好大一跳!

  不过幸好有他在,再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这一关,她总算是暂时挺过了。

  再看他一眼,她微微一笑,心头盈满感激。

  “这是哪里?好漂亮的宅院。”

  午后,楚天阔差人来制香坊,说要与温碧萝商量还款方式,她依约来到指定地点后,他一出现便拉她上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偏静宅院,这儿,应当不是九阳城境内。

  宅子并不大,但前后院种了许多她没见过的花,红的、白的、紫的、桃红……处处绽放点缀,她仿佛来到仙境花园般。

  “这是忘忧屋。”他淡然一笑,牵她的手走至后院。

  “什么忘忧屋?为什么带我来这,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忽地转身停下脚步,她煞车不及撞上他,一记温柔的吻降下。

  “从现在开始到离开,我们是不愁世俗事的神仙眷侣,别提工作……”他的指腹贴上她眉间,熨平拢起的皱摺。“将那些恼人之事抛到脑后,我是邀你来赏月的。”

  今日天公赏脸,天清气爽,天尚未暗,一轮明月已悄悄探脸。

  自从傅东洋亮出休书,表面上他助她挺过一关,但她深知这只是暂时度过,他能感受到她心上沉重的压力,还有突如其来被傅家“休”了的五味杂陈的心情。

  她一介弱女子要扛起制香坊重任已不易,现今还有“内患”,不忍她终日愁眉不展,近日他得此花屋,决定携她一游,纵使问题犹在,但适时释放心中的愁绪总是好。

  他真诚的话语,温柔的举动,让她瞬间卸下铁娘子的外壳,变成一朵需要人细心呵护的柔弱小花。

  摊靠在他胸膛,只有单独和他相处,她才能安心显露自己无助的一面。

  “天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一股香气扑鼻,她纳闷的问:“有人在烤鸡?”

  “不只烤鸡,还有烤鱼,还有忘忧酒。”他咧嘴一笑,勾着她的腰走至院中一矮石桌前,桌上摆满了刚烤好,还散发着热气的鸡和鱼。还有一些美味菜肴,和他口中所说的“忘忧酒”。

  她惊讶地看向他,“你让人准备的?”

  他笑着点头,拥她入座。

  天色渐暗,月光渐亮,就着月光,两人同桌齐嗑美食,一口烤鸡一口酒,天南地北聊着,绝口不提烦心事。

  餐后,他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微醺的她将脸侧贴在他胸膛,仰望明月。

  “天阔,你是第一个陪我赏月的男人,也是我第一个深爱的男人,是你让我知道被人宠爱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她似醉非醉,一个径儿的说出真心话。“可为什么我在‘来世’没遇到你,如果我能遇到你,我的命运一定会不同……”

  “芸香,你醉了。”他爱怜的摸她的脸,那些奇怪的话,他只当是她的“醉语”。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太早枉死,如果我能活着回台湾,说不定就会遇到你了……”她的头有点晕,可思路还清晰,她在古代是嫁人守寡后才和他相恋,说不定她在“来世”的命运亦同,得等到离婚后,才能遇到他这个“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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