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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你到底在气什么呢?”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分辨出封雪的情绪。然而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居然问她为什么生气!

  怒到极点,封雪反而笑出来,只是她晶亮的双眼里可没半分笑意。

  “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还是你聋了?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你一点都没听见?”封雪越说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我说了我不去!我不跟你去!听清楚没有?!”她愤愤转头,指着门口的东西,“还有,你把那玩意儿带回来做什么?恶心我吗?我只是暂时行动不便,不是腿瘸了!”

  与她的激动相比,高寒就显得分外的沉静了。

  “你真的不想去吗?”他只是皱着眉,露出困扰的神色,“可是我这场比赛非常重要,不能不去的。”

  封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斜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完全不理解对方思考的逻辑,“那关我什么事?”

  被忽视得很彻底的伍亮忍不住也插了进来,“高寒,你都说了比赛很重要,非去不可。这个女人不想去不是正好?你何必管她那么多!”

  高寒转头看向伍亮,一脸的认真,“如果我一个人去,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不在这里了。”他又低头看封雪,“所以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真正震惊的人是封雪。没错,昨天晚上思索了一夜的结论就是,她不该跟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不清下去。他不是冬梅,不是她的任何一个好朋友,对于他迄今为止所付出的,她找不到任何一个有力的理由来支撑,所以在事情进一步复杂化之前,她得结束掉这一切才行。

  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在他出门的这一段时间,自动消失。

  反正以高寒的为人,不会问她要回那五只钻戒,去换成钱的话也是不小的一笔数字。足够了。她想从高寒身上得到的,不外如此。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高寒竟然也看透了她所想的。

  男人那双带着淡淡担忧的眼睛让她无法直视。封雪移开了视线,咬着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不。”

  “……是吗?”高寒苦恼地说,“那好吧,我明白了。”

  在伍亮和封雪不解的注视中,高寒走过去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

  “是我……不好意思,这次比赛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了……不,我的身体没什么,是家里有事……实在是很抱歉……”

  封雪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而一旁的伍亮则实在忍无可忍,冲上去抢下高寒的电话,对电话那头吼道:“他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不要相信!”然后“砰”的一声挂断电话,转头对高寒怒目而视,“他妈的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不去比赛!亏你说得出口!”

  高寒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意,不过他很好地控制了下来,“我没有发疯。亮,把电话给我,你刚才的行为非常没有礼貌。”“我会把电话给你才是疯了!”伍亮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他一把抓住高寒的领子,咬着牙道:“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要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姓伍!”

  一路行来,他对于高寒在围棋这条路上行走的艰辛一清二楚。虽然高寒下棋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但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也绝不能简简单单就放弃的!这是梦想!甚至不是他高寒一个人的梦想!早在当初他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赢过高寒的时候,就把关于围棋的所有一切都交给这个生命里除了黑子白子再没有其他的“对手”身上了。而现在高寒却为了一个骗子放弃比赛?叫他如何能够容忍!

  “说话,到底是为什么?”攥着高寒的衣领,伍亮红着一双眼吼道。

  “……我也不知道。”高寒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带着一丝迷惑。

  他转过头,望着一旁呆呆看着这一切的封雪,视线仍然顽固而凝重,喃喃说道:“但我知道,如果不带她一起去,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输。”

  就算在比赛中可以只记得棋子,但如果放下棋子之后就会想到那个人,而且是无法停止地想到那个人,这样的状态……他真的无法肯定自己会赢。

  最后妥协的不仅是伍亮,还有封雪。

  但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她被高寒吓到。她没想到高寒会做到那一步——他居然想要放弃比赛!

  伍亮才挂掉电话没多久,电话便响了起来。包括封雪在内,每个人都猜到电话是从哪里打来。面面相觑之余,高寒却只是牢牢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就像是被那双黑色的眼珠蛊惑了一般,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冲动地接了电话塞给高寒,说:“一起去就一起去!”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就真的跟高寒一起坐进车里了。

  想到这里,她从眼角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也许是因为并不常驾驶,高寒的表情因为认真而显得格外的严肃。她又瞄了自己笨重的胳膊及小腿一眼,有些想要叹气。

  “渴吗?要不要喝水?”

  封雪摇了摇头。她都不知道那个全部精力都放在驾驶上的男人怎么还会有余力来留意她,“还有多久?”

  “嗯?啊……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左右吧。”

  还有四个小时+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六个小时的车程——“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过去?你不是连这点机票钱都拿不出来吧?”封雪并不想发火,但这个男人却不能不让她发火。

  高寒从倒车镜中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那个……你不是说,你晕机晕得很厉害吗?”

  她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封雪正想反驳,却突然想起来,“你居然还记得那个?”

  确实,她十几岁时第一次乘飞机晕机,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晕机。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高寒没有回答。而封雪则联想到另一件事,“你也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十几年了,是不是我曾经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在封雪的注视下,高寒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耳根处变得更红了。

  封雪坐正了身体,茫然地看着前面,有些失措。

  换个对象,她可以借此调侃一番,打个趣什么的,然而对高寒不可以。她对他的了解还不深,但也足够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一开始还可以告诉自己这家伙是自动送上门来让她利用的,但现在的情形,却渐渐让她有些失控。

  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封雪皱着眉,下意识地开始啃指甲。

  “不用担心。”邻座的男人安慰她道。

  “我没担心。”封雪头也不抬,“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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