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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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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尘色坐在窗下,绣着水仙,却不知不觉停下来开始发呆。她习惯用冷漠来掩饰自己对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不知所措和恐慌,但往往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容易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她却不知道,这种样子在他人眼中看来是多么楚楚动人。 事实上,她真的是很失败……潘尘色抿着嘴苦笑,因为哪,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令儿至今仍然不肯原谅她。有时候,她都感到失望了,甚至……绝望。 不曾想过,她与儿子也会有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时候。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令儿根本不想再做她的儿子,也不想再1j她有任何接触,因为他足足五年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可是她却放不下他呀,不能如同当初放下游景严一般;当然,今儿和景严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她的心还是好难受,知道是一回事,感情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总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辜负了……原来,就算是想对一个人好,也得要那个人愿意接受才行哪!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觉得无力和焦躁的感觉真令人不舒服,特别是在这种气闷的夏日,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更令潘尘色心中平添一股烦闷。 今年的夏日来得特别早,而且阳光极烈。她抬头望天,却被头k的那抹绿色夺去了注意力。长得多好的葡萄啊…… 记忆跳回十七年前,十三岁的她在葡萄架下初遇蓝景严的场景再次浮上心来。那日,天气也是这样热,让一向畏热的她只想快点躲回屋里去,但一抬头见了蓝景严,热意一下子竟然没了。他的笑意,如同这夏日里吹来的一阵凉风,令她惊奇,令她……将那笑容永远地记在了心里…… 过去了这么久的事,记忆却怎么还如此清晰呢?有时潘尘色自己都很纳闷,当时葡萄树下见面的三个人里上有两人长眠黄土之下了,惟剩下她一个人直面岁月的风霜, 她怔怔地望着镜里的女子,其实红颜依旧,美丽依旧,但是,她的心呢?很早以前,她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已经对世间漠然了。要说放不开的,只是一个潘今。 如果哪一大连这个孩子部放开了,那么也就是她该离去的时候了吧? 潘尘色正胡乱想着,可儿叩门进来,端来一盏冰镇莲子汤。收回游离的心思,潘尘色继续手上的绣品,却发现可儿仍站在那里。 “还有事?”她抬起头来。 可儿犹豫开口:“二爷……在门外,说有事同小姐谈。” 可儿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这个二爷,就是潘尘色的二哥潘德文,整个潘家中,最游手好闲,最爱惹是生非的,恐怕就数这个潘德文了,因为是庶出,而且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加上自己也不上进,潘德文其实并不得老爷子喜欢。而对潘尘色这个妹妹,潘德文也一直是不冷不淡、不威不热的。后来由于他管理的茶馆连连赔钱,潘老爷子就将茶馆交给了潘尘色的丈夫蓝景严打理。连带着对蓝景严的嫉恨,潘德文对潘尘色也没有好脸色了,只是碍于潘老爷子还在世,对潘尘色,他是无可奈何,不敢过于放肆。 “哦?”潘尘色愣下,她和潘德文平时见面,不过是礼貌上一点头便过的,他怎么会想起来找她呢?想是这样想,她还是起厂身,“请二哥进来吧。”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兄长。 可儿听她这样说,也就出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潘德文进来,居然是满面笑容,“哟,尘色,怎么也没看你出去走走,老闷在房里,也不怕闷出病来!瞧你,脸色不太好呢。”仿佛天天见面很熟似的,进来就高声说话。 潘尘色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请他坐下,直言道:“有什么事,请二哥直说。”如果可能,根本连应酬这人她都不愿。 潘德文脸上有些讪讪的,他强笑着坐下,想了一会儿,正色说:“妹妹,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也知道,二哥我不会做生意,以前呢,做茶馆,我又不像妹夫景严那样是个厉害人,心想不就是茶吗?难道还能做出一朵花儿来?不懂得想法子,所以做得差了……”他看见尘色的脸上有丝不耐,忙换语道:“其实我对做生意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我也还是希望能做出点成绩给父亲他老人家看,可惜都没什么机会……咳,谁知我却该转运了,前天遇上一位贵人,这位贵人是从京城来的,在皇上面前都能说话哪,如果能得此贵人相助,没准儿我还能得个差事。你也知道,我们家钱倒是不少,但要说做官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要是我能做官,一则光宗耀祖,二则有了官场上的关系,把我们潘家的生意做到外省也不是什么难事呀,那时该多么风光……”看潘德文一脸陶醉,仿佛已经稳坐官椅似的。 潘尘色略显不耐地打断他:“那么,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是全跑光了,还是潘德文实在找不到人听他的发挥,跑到她这里来胡扯这些? “呢,”潘德文讨好似的干笑,“其实是这样,这位贵人呢,听说我们这里有一位很有名的美人,刚好这位美人又是我的妹妹,所以就说想见见你……” 还没听完,潘尘色已脸色大变,“你住口!什么升官发财,全不关我的事,你……”这个潘德文,平时自己出去鬼混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气急攻心,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哎呀广潘德文赶紧站起来安抚她,“尘色,闻大人只不过是想见见你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如此激动呢?”他早料到这个保守的妹子会生气,但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闻大人又不是坏人,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你也不是没嫁过人,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潘尘色气得脸色发青,顺手将桌上的那盏莲子汤朝潘德文扔过去,“你给我出去!” 潘德文吓了老大一跳,“反了反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兄长,居然敢拿东西砸我!” 潘尘色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得潘德文终于心虚。 “我……我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请你帮帮忙而已,不愿就算了嘛……”潘德文连视线也不敢与她对上。 “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见那个什么闻大人,告诉你,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提这种事,我非去告诉父亲不可。”这不是威胁,她一向说到做到。 “父亲!”一听她这话,潘德文也火了。平生他最怕的就是父亲,但是被潘尘色这样威胁,却让他感到相当没有面子,“你就靠父亲帮你撑腰,要是老爷子不在了,看你还能神气到何时去!” “你走是不走?”也不想多说,尘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潘德文一甩袖出了门去。 看着潘德文狼狈逃走,潘尘色扶着桌子,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从小就是这样,她生不得气,一生气,就会头疼,所以,她一向平静自制,不轻易发怒。但这个人……根本就不配是她的兄长,居然要自己的亲妹妹去陪客,以换取官位! “小姐?”可儿开门进来,见潘尘色一脸苍白,赶紧过来,“又头疼了是不是?哎呀,为这种人生气,要是坏了身子多划不来。”刚才她在外面也听见了,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下人,主子们在谈话,她也不能来插嘴。以前就知道二爷不是好人,但也没想到他会坏成这样。 摇摇头,尘色也不想说话,只是沉沉地坐下。 再望向铜镜,镜中人一脸悲哀。家人尚且如此,真难以想象如果是外人会怎么样看她。 寡居难耐?不安于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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