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季可蔷 > 真心只能骗两次 | 上页 下页
三十四


  而且,当他沸腾的情绪稍稍冷却下来后,他想起她以为他要打她,做的那个保护自己的动作,想起那一瞬间她看着他,那般怯懦的眼神,他的心更揪紧了,胸臆梗塞,几乎透不过气。

  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难道她的丈夫……会对她家暴吗?

  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婚姻生活?

  “Shit、shit、shit!”

  纪翔在室内踱步,心乱如麻,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没必要再去关切一个欺骗自己的女人,但他的理智,管不住他的心。

  即便她骗了他,用虚假的身分玩弄他,他依然,放不下她。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对空气呢喃,痛楚地质问着一个不在面前的女人,他的头好痛,好几个日夜都挣扎于那一阵阵宛如撕裂般的抽搐中。

  他吃止痛药,喝很多的咸柠檬茶,试着压抑那头痛。

  然后,捧着马克杯,又呆呆地想起她,想起她在他头痛时是如何温柔地照顾他、抚慰他。

  那些,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她对他说的话、那一朵朵甜美的微笑、那不经意时流露的妩媚与娇羞,都是假的吗?纯粹都是为了捉弄他吗?

  她对他,果真一点点真心都没有吗?

  如果,她完全不在乎他,为何捜集他的画呢?为何要四处打探他作品的下落,一一收藏,列为画廊的非卖品?

  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他的画?她看得懂他画里对她复杂的爱与恨,以及那缠绵不舍的眷恋吗?

  她能明白,他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描绘着记忆中她的身影吗?

  思及此,纪翔心更乱了,脑海思绪如潮,把持不住意念的流向。

  他恍惚地来到阁楼,抚摸着每一个她或许也曾抚触过的家具,打开衣柜,怔怔看着她留下来的衣物,撩起她来到他家第一天晚上穿的那件复古洋装,感受着那沁凉柔软的丝料。

  他将裙摆凑进鼻端,近乎变态地嗅着她遗留在裙上的味道。

  那晚,她穿着这件洋装,美得令他六神无主,得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克制自己不当场将她吃干抹净。

  说实在的,他佩服自己的定力,竟能勉强维持君子风度。

  纪翔苦笑,关上衣柜门,继续在屋内漫游,然后,他忽地瞥见书桌上有一本皮革封面的手记。

  他坐在桌前,好奇地打开手记,里头是写得密密麻麻的食谱笔记,还画了图,显然她为了学会做菜,颇下了一番苦功学习。

  虽然成效还是不怎么样。

  他忆起她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身影,那一道道有时成功有时失败的菜色,以及她将料理端上桌时,总是掩不住紧张的神色。

  她一定很担心他发现她其实很不会做菜吧?为了冒充赵晴,她不得不假装自己很擅长这些家务事。

  可他不明白,为何她需要做到这种地步?若只是想假借别的女人的身分玩弄他、找找乐子,她何必付出这么多心血和努力?

  就好像……她急着讨好他似的!

  纪翔蓦地一惊,猛然起身,膝盖意外撞上桌脚,尖锐地刺痛。

  但他完全感觉不到那疼痛,茫然出神。

  她是回来跟他摊牌的。

  沈爱薇坐在副驾驶座,悄悄偷觑坐在身边的安书雅,他正专注开着车,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她紊乱的情绪。

  那天,离开纪翔后,她独自投宿旅馆,花了一天一夜收拾破碎的心,然后,她重新振作,告诉自己她必须再为自己的人生赌最后一次。

  她拟定计划,假扮是赵晴,将母亲移送到南部另一间老人安养院,待琐事都处理完毕后,她利用安书雅从美国出差归来的机会到机场接他,顺理成章换回了沈爱薇的身分。

  而被她暂时支离家里的赵晴,见她和书雅大大方方地当街拥抱,很快便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赵晴没跟她争安夫人的身分,默默退出,伤心离去,而她回到丈夫身边,为的就是让他清楚地分辨出她跟赵晴并非同一个女人。

  可一天天过去,安书雅似对她有所怀疑,却迟迟不戳破,反倒是她开始有些急了,为何男人总是这般迟钝?

  直到这天,他才总算有了行动。

  趁着周末,安书雅说要带她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两人先到家里附近的咖啡馆吃过早午餐,接着他便开车载她经过海岸线,来到一所综合医院。

  她不懂他为何带她来这种地方。

  “大学的时候,我有段时间在这里实习。”

  安书雅解释,双手俐落地旋动方向盘,转个半圈,倒车卡进停车格。

  “我们进去吧!”

  他开门下车,领着她来到医院的儿童病房,其中一间专供病童玩耍的游戏室,此刻正有个义工阿姨亲切地对孩子们说绘本故事。

  “你记得这里吗?”他问。

  沈爱薇颦眉,疑惑不解。

  “角落那台钢琴,你看到了吗?”他指指室内。

  透过玻璃窗,她的确看到一架廉价的钢琴,黑色的外表擦得晶亮。

  他望向她,眼神意味深长。

  “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在这里。”

  她愣了愣。

  “当时你应该还在就读高中吧?我在这里实习,有一天偶然经过,看见你弹琴给病童听,我还记得你弹的是莫札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她弹莫札特?沈爱薇讶异地挑眉。

  “不记得了吗?”安书雅涩涩地苦笑。

  “我可是印象深刻呢!那天我心情很糟,很厌倦,是你的琴音抚慰了我,说也奇怪,后来我精神就振作许多了。”

  她怔怔地听着,良久,意念一动。

  看来是他误会了,而且误会很大。她在心里冷笑。

  “你说我在这里弹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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