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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嗯。”他没有拒绝,由着她撑起身子,慢慢走回他房里。

  确定他安然躺落床榻后,她旋身正想离开,他却倏地抓住她的手,用力之大,流露出些许急切。

  她回首。“什么事?”

  白谨言不语,深沉的眸子直盯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一扯,看出了他藏得极深的寂寞与脆弱。

  “我……想喝水。”他终于开口了,却是毫不相干的一句。

  她柔柔一笑。“我知道。我正想去倒杯茶给老师,你喉咙一定很干吧。”

  一分钟后,她替他斟来一杯浓浓热茶,喂他喝下。“我以前听我妈说过绿茶可以解酒,不知道有没有效就是了。”

  “谢谢。”喝完茶后,白谨言重新倒落床铺,左手搁上前额,眼眸半闭。

  她应该离开了。望着他疲倦的神态,罗恋辰知道自己已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老师睡吧。”她一面说,一面替他解下领带。“好好休息,明天头才不会那么痛。”

  白谨言睁开眼,看着她在自己胸前灵巧舞动的双手,嘴角缓缓一扬。“我一定会谱完那首曲子的,恋辰。”

  “嗄?”突如其来的话语令罗恋辰一怔,握着领带的手僵在半空中。

  “等你能弹出我的声音的时候。”他微笑,撩起一束她垂落肩旁的发把玩着,“那时候,我会为你谱完那首曲子。”

  “意思是……那首曲子,老师要专门为我谱完吗?”

  “嗯,我要把它送给你,因为是它把你带来我身边。”

  “真的?”她不敢相信,一股酸意梗在喉头。

  是特意为她谱的曲子呢,是白谨言要送给她的曲子!

  透明的泪沾上羽睫,盈盈欲坠。

  “怎么又哭了?”他叹息,伸手摘下泪珠。“我真的很怕你的眼泪啊。女孩子都这么爱哭吗?”

  她摇摇头,唇角弯弯,笑了。

  “又哭又笑,真搞不懂你。”白谨言倦然低语,半眯的眼与浓浊的呼吸,显示他快要睡着了。

  她痴痴睇他,看着他眼睫完全掩落,忽然大起胆子躺落他身畔。深深一嗅他身上杂着酒气的体味,她心跳不禁乱了。

  “老师,你喜欢维也纳吗?”她悄悄偎近他怀里。

  而他也自然而然地展臂揽住她。

  “嗯,那是最让我快乐、也最痛苦的地方。”他朦胧回应。

  最快乐也最痛苦?

  快乐她能想像,但……痛苦?是指那边的课程很重、压力很大吗?

  想着,她不禁惶恐。“老师,以我的程度,真的能去维也纳吗?”

  “当然。”

  “可是——”

  “你是我的弟子,总有一天要站上世界顶端的,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我还是有点怕。”

  白谨言转过头,拇指沿着她柔软的唇瓣抚过。“别怕,我会照顾你。”他微笑许诺,下颔抵住她头顶。

  亲密的肢体接触教她醺然欲醉,一颗心怦怦然,全身发烫。

  “去征服世界吧。恋辰。”

  是她的错觉吗?她感觉他似乎轻轻吻了吻她的发。

  那令她勇气倍增——

  “嗯!”

  回应她的,是沉重而规律的鼻息。

  他居然睡着了?

  罗恋辰哑然失笑,稍稍退离他,仰头凝望他酣睡的俊容。她专注地看着,明眸缓缓漾开连自己也末察觉的温柔。

  征服世界啊。

  有他的支持,她也许真能做得到吧。

  她太天真了。

  数个月后,当罗恋辰到了维也纳,白天在学校念书,同学们一个个部是从小就学习音乐的才子才女;晚上欣赏节目,表演者一个个都拥有绝佳的艺术细胞。她愈来愈惊慌地明白,站上国际舞台并非如自己想像那般容易。

  她也许真有天分,也许真如白谨言所说是个钢琴奇才,但世上奇才何其多,绝不只有她一个。

  她真的能站上世界的顶端吗?

  想着,罗恋辰仰望清澄透彻的天空,长长叹息。

  冬季的维也纳,空气中带着一股干干冷冷的味道,拂上颊,凉凉的,很舒服。

  所以她偶尔会坐在学校穿堂前的台阶上发呆,任肌肤呼吸新鲜空气。

  一个男孩子看见了她,微微一笑,在她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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