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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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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吟倒抽一口气。“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对她……一个平凡的小丫头而已!哪里好了?”可恶!实在不懂,他有什么理由待那女孩特别好?愈想愈不甘心,她忽地踮起脚尖,展臂扯住他领带,强迫他低下身子,红唇适时贴上…… 砰! 这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惊动了两人,同时调转视线。 是罗恋辰。她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透过琴房的玻璃门扉瞪着他们,身旁一个厚实的行李袋颓然坐倒。 白谨言迅速推开玻璃门。“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提重物吗?有什么东西我会派人去搬,你干嘛非自己提不可?”怒气冲冲地拉起她的手检视。“手没怎样吧?”两道因紧抓行李带压出的红痕令他眉峰一拢。“你看你!” “我……对不起。”她呢喃着。 他瞪她一眼。“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护手霜。” 他匆匆离去后,空气蓦地沉寂。 王芳吟瞪大眸,打量罗恋辰好一会儿,终于,锐声开口—— “你就是谨言收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罗恋辰。” “罗、恋、辰。”王芳吟一字一字从齿缝中逼出,仿佛意欲藉此宣泄满腔的不满。“你倒真有一手啊。谨言从不收学生的,你居然能让他破例?” “你是……哪一位?” “王芳吟,芳婷的姊姊。” 啊,原来她就是王芳婷的姊姊,那个据说跟白谨言交情很好的女人。 罗恋辰咬着唇,感觉方才乍见两人接吻时那股难言的酸涩又在胸口漫开了,这一回,甚至还掺杂了些淡淡的苦。 “谨言对你不错啊,听说毕业典礼那天还送你到学校。” “嗯。白老师……是对我不错。” “这么厉害的人肯教你弹琴,你一定很开心吧?” “嗯。” “看得出来你很仰慕他。”王芳吟抿唇微笑。“刚才那个吻没把你吓着吧?” 淡淡一句轻易刺痛了罗恋辰的心。她绷紧身子,双拳一收一握。 “要仰慕他是你的自由。毕竟你也是学琴的人,怎么可能不仰慕一个天才呢?但是奉劝你最好不要搞错了,谨言再怎么对你好,也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学生而已。”王芳吟笑容盈盈。“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他不可能喜欢上你这种黄毛丫头。” 罗恋辰不语。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受伤,也许还以为我在胡说八道,不过我是说真的哦,谨言……” “我知道老师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罗恋辰主动接口,容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相当坚定。“老师眼里只有钢琴,我知道的。” “你!”王芳吟一窒。“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的样子!你才拜在他门下几个月啊?你……” “虽然只有几个月,虽然比不上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可是我——”她顿了顿,昂起娇小的下颔。“我从老师出第一张CD就开始听他的曲子了,每天每天反覆地听,每一首都听了上百遍、上千遍,所以我……我懂老师的!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的琴声想表达什么。我懂的!” 激昂的宣称震动了空气,也震动了王芳吟。她瞪视罗恋辰,咬牙切齿、懊恼不甘,却想不出任何辩驳之词。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片刻,直到白谨言的身影再度出现。 “你搞什么?护手霜用完了也不会拿一瓶新的?”他拉过罗恋辰的手,看都不看王芳吟一眼,径自伸指捻了些乳霜替她按揉手上烙红的痕。 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如此小心,像呵护着某样易碎珍宝似的,敦一旁的王芳吟妒红了一双眼。 她捏紧拳头,指尖用力得掐入掌心,好不容易忍到白谨言拧上了护手霜的盖子,才娇声开口—— “我们快走吧,谨言。”她亲密地揽住他臂膀。“再不走要迟到了。” “嗯。”白谨言点头,一面被她拖着走,一面还不忘回头叮咛罗恋辰:“今晚几个朋友要帮我饯行,我会晚点回来,你没事早点睡吧。” “对啊,我们一定会闹到很晚很晚的,也许要到明天早上呢。”王芳吟细声细气地接口,抛给罗恋辰的含笑眼神充满暗示意味。 她不禁咬牙。 “谨言,我以后常到维也纳看你好不好?到时候你可不许整天对着钢琴,得抽点时间陪我玩哦。” “那当然——” 随着两人背影逐渐淡去,笑语呢喃也随之远逸。 罗恋辰木然冻立原地,好半晌,脑海只是一片空白。然后,她忽地走进琴房,掀开琴盖,端坐在钢琴前。 冷静。她命令自己,极力想排除胸口那令她郁闷不堪的复杂情绪。 冷静下来,好好弹琴。 就弹贝多芬吧。强调壮阔浩然的贝多芬,用低位触键法是很难诠释的,正好练练她的运指功力。 先来弹她最喜爱的“月光奏鸣曲”吧。 她将双手轻柔地端放琴键上,深深呼吸,一遍又一遍。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终于敲下第一个音,很快地,连成流畅一串。 但,不是“月光”。 不是她本来预备要弹的那首美丽的、哀伤的、温柔惆怅中波涛隐隐的曲子,相反地,高昂激亢的琴声几乎要掀了整间琴室。 一样是贝多芬,却是那个愤慨的、不平的、激动的贝多芬,他恨、他怒、他狂躁又绝望。 她疯狂地弹着贝多芬,整个夜晚,倾尽满腔怨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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