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季蔷 > 柏园魅影 | 上页 下页


  他看来对她一点地不关心,甚至还十分痛恨她。

  如果他对她还有一点点夫妻的情分,就不会在找到她后,还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达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来,她日日盼望着他会忽然出现就算没有任何的问候与关怀,只要他能出现在她床前,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孤单一人,她也会感到稍稍安慰。但她日日盼到的只有失望,只有一日比一日更加的孤独与寂寞,只有夜复一夜的心凉与心痛。

  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一个失去自己的女人,而唯一找到她的亲人竟对她如此漠不关心!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死于那场车祸,免得醒来还要受此遭人憎恨,受人忽视的折磨。

  她眨眨眼,一颗泪不争气地滑落。

  昨晚,照顾她的特别护士兴匆匆地跑来告诉她,她的丈夫出现了,正和伊森大夫谈话。她以为他在和大夫谈完话后会来看看她,但她痴痴地等了大半夜,却只等到护士一句“他和大夫一块儿去喝一杯”的尴尬呢喃。

  为什么?他是她的夫婿不是吗?为何对她绝情至此?

  她一咬牙,忽地怒上心头,一手拍开特别护士刚刚为她端来的食盘。

  “季小姐!”护士讶然地望着她,一双温柔的灰眸中满是不解。

  季海蓝咬住下唇,护士惊讶的嗓音让她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心有歉疚,“对不起。”

  “没关系。”她微微一笑,一面蹲下身收拾残局。“我再端一盘给你?”

  “不,不用了。我吃不下。”

  “为什么?”

  “我没胃口。”

  “没胃口?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了。”

  “我去请医生。”

  “我说不用了!”季海蓝尖锐一唤,“我只是吃不下而已|。”

  “季小姐……”护士小姐怔怔地看着她,第一次见识到她也有脾气。

  以她丰富的经历,病人的任性暴躁该是司空见惯,也早就练就一套从容应对的方式。但季海蓝一直是那样听话文静的好病人,她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激动,一时之间竟吐不出一句话来。

  气氛僵凝了数秒,门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语音,不低不高,毫无起伏。

  “没想到你即使身在医院,还是不折不扣的大小姐脾气。”

  季海蓝瞥向门口,柏语莫直挺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背靠着门,双手闲闲地交叉胸前,一双黑眸深深幽幽地盯着她,唇角微微撇着,像是嘲讽又似不屑。

  “谢谢你,护士小姐。”他以英文对护士道谢,性感的唇抹上迷人的微笑。待送走她后,微笑立即消失,转向她的脸庞重新恢复面无表情。

  他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儿,“看样子你已经整治得差不多了,这张脸跟从前一模一样。”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说她这张脸和从前一般,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憎恨。

  “你……来做什么?”她尽量以平静的模样面对他,但她无法不想啊!她但愿自己发颤的语气没泄漏内心的怨怼。

  他好整以暇地挑眉,“这话问得好笑。我从台湾千里迢迢飞来这里做什么?自然是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她忍不住微微提高嗓音,“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看你的态度像是恨不得我永远留在这里,别碍着你才好。”

  “我若让你有那样的感觉,那也该怪你!”他也激动起来,“当初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离家出走,不留只字片语。”

  她愣住了,“我离家出走?”

  “是啊,大小姐。”他语声清冷,“你就那样潇洒离去,也不想想两个孩子是什么感受。我反正有没有你这个妻子都无所谓,但孩子呢?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被母亲狠心拋弃,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当时恩彤升二岁,恩白还未断奶,你一个做母亲的怎能说走就走?骨肉亲情在你看来是这样不值一哂的玩意见吗?”

  他一句接一句逼问,语气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更加刺痛她的心。她怔然迷惘,听着他不留情的指控,直觉一颗心强烈绞扭,就连呼圾也无法自然,一口气憋在胸膛,怎样也透不出。

  “你刚刚说我有孩子?我有两个孩子?”

  “怎么,你连他们也不记得?也对,”他嗓音微嘶,瞪向她的眼神像充满恨意,“你从来就不曾在乎过他们。”

  “我有孩子?”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我有孩子?”她两只手紧拽住白色床单,用力到连指节也和床单一样苍白。“而我就那样拋下他们离去?为什么?”她扬起脸,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是令人心碎的迷茫,“为什么我要那么做?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离家出走?”

  她神情如此痛苦,嗓音如此瘖哑,像是极端不能理解自己所作所为。柏语莫心一凛,警告自己别为她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迷惑。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不知道。”她捧住头忍着太阳穴阵阵抽痛,每当她强迫自己忆起什么时,这激烈的疼痛就会排山倒海地袭来。“我想不起来。”

  “你真的到现在还丝毫想不起从前的事?”他语气狐疑,“伊森说你头部的血块已经渐渐散了。”

  “真的,我真的一点地想不起来!”她一双迷蒙的眼睇向他,急促的声调像要寻求他的了解与安慰;但当她一接触到他阴沉的眼神,她忽然领悟到自己的一相情愿。这男人根本就厌恶她,怎可能安慰她?“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出走的吗?”

  “三年前。”

  “三年了?”她低低地叹息,“连一封信也没留?”

  “我们原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不久后却接到你寄来的邮件。”他声音冷冷的,“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她猛然扬起眼帘,“我寄离婚协议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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