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季蔷 > 闇海红妆 | 上页 下页
二十三


  “真受不了!”女人一面摇头,一面细声抱怨着,在向海玄的带领下乘电梯下楼。“她是你的爱慕者吧?她想这样缠你多久?要不要脸啊!”

  “不干你的事吧,甜心。”向海玄轻松地说着,眸中却毫无笑意。

  女人似乎察觉了他的不悦,态度软化下来,“我只是替你抱不平嘛。这样紧迫盯人的,你还要不要过日子?”

  “别想那么多了。你等会儿还有个通告要赶,不是吗?省点精力拍戏用吧。”

  女人抬首望了他一眼,眼神幽怨,纤纤玉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圆圈,“你还会不会来找我?”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你对我毫无兴趣吧?”女人轻轻推开他,小小的发着脾气,“昨晚也是故意在那女人面前演戏,最后还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里。”

  “这样不好吗?让你好好的养精蓄锐。”

  她嗔视他数秒,忽然叹了一口气,“算了,只要你肯答应为我的写真集掌镜,陪你演多少戏我都不在乎。”

  “那就多谢了。”他轻拍她的脸颊,“我替你叫的车应该快来了。”

  “你不送我?”

  “小姐,你不怕被那些好事的媒体记者逮到?我可是为你的名誉着想。”

  “好吧好吧,算你有理。”她似乎颇为不悦及无奈,但终于还是乖乖离去。

  向海玄望着她上车,松了一口气。麻烦总算去了一半。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呢。

  他聚紧眉峰,果然发现桑逸琪还坐在工作室门口,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心一紧,一股冲动让他蹲下身抬起她的头,“喂!醒醒,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随着他粗鲁的动作扬起头来,眼帘仍静静合着,自喉中逸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搞什么?”他咒骂一声,拍起她的脸颊,“快给我醒来!”

  然后,他拍打的功作忽然缓了下来,右手在空中僵凝许久后才覆上她的额。

  他立即迸出一串诅咒,“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她发烧了。这就是她双颊微红,前额发烫,怎么唤也唤不醒的原因。

  他将她拦腰抱起,一路穿厅过廊,来到工作室最里头一间小小的卧房,将她整个人安置在柔软的单人床。

  这间房原是他特地留的,以供小赖有需要时住下,没料到昨晚刚招待了那个女人,今晨又轮到她进驻。

  但这次他可没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纵然阴沉着一张脸,他仍然替她量了体温,仔细地为她准备了冰枕,并喂她喝下一杯温热的水。

  她总算有了动静,长长的眼帘在搧了几下后缓缓开启,“是你。”她细声说道,仿佛有一点惊讶,却又理所当然。

  “你发烧了。”他面色不善,“现在虽然是夏天,晚上还是顶凉的,谁让你这样在外头睡觉的?”

  “我只是想等你。”她喉咙发痛,语声微哑。

  “现在你等到啦。”

  她勉力一牵唇角,拼命想坐直身子,无奈力不从心,只能紧拽他衣袖,“我有话跟你说。”“现在不行。”他冷冷地拒绝。

  “为、为什么?”

  “你以为你现在有办法条理分明地跟我说话吗?我可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瞎缠!”他自床边立起身,“等你恢复清醒再来找我吧。”

  然后,他反身带上房门,背靠着门深吐一口气。

  虽然他说得潇洒绝情,但其实他整颗心都在发慌。

  他从来不曾见过她这般柔弱的模样。打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她一向坚强自信,待人处世都是一贯的果决明快,几曾像今日这样连话也说不清楚?

  是他害的。虽说小小的发烧死不了人,但若不是他绝情地将她一个人留在门外,她也不会着凉生病……他真的没料到她会倔强的在外头守上六个小时。

  他轻叹一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依照她那副脾气,肯定是说得出、做得到。

  该死!

  现在倒是他心慌意乱的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他拨电话给小赖,给广告公司,取消所有预定的工作,然后,悄悄地进入卧房,坐在椅子上。

  她究竟为什么还要再来找他?他伤她还不够吗?

  他眼角肌肉一阵抽动,凝视着她如白连般的纯洁睡颜,一只手禁不住抚了上去,沿着她秀丽却坚毅的脸部轮廓徐徐滑行。第一次在她身边醒来,他便曾因她与世无争的美丽睡颜所惊。在望着那张无欲无求的容颜时,简直无法相信她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灵魂。

  但事实如此。若非有求于季风扬,她何苦对一个将她视如敝屣的男人尽忠,任由他糟蹋侮辱?

  为了什么?因为季风扬给了她一个可以尽情挥霍的优渥生活吗?

  他紧聚眉峰,便生生将手收了回来。

  他恨。恨她既有了季风扬,又与他亲密缠绵,更恨自己竟会为这样一个荡妇所吸引。

  他抿紧唇,忆起当她见着那些裸照时脸上受伤的神情。那是他拍的照片,也是他故意寄给季风扬的;他早料到那老头会将照片拿给她看。

  一切全在他计划之中——只除了他没料到季风扬会无动于衷,而他自己却在瞥见她凄楚的神情后,一颗心大为动摇。

  这实在太可笑了!他是主动进行报复的人,为什么心绪动摇的人不是季风扬,而是他?

  真是幼稚又愚蠢的行为!连他都禁不住要嘲弄起自己。

  他伤了一个他其实不想伤害的女人,而真正想报复的人却依然身心完整,连一丝丝裂痕也没有。

  “海澄”。他喃喃唤起久不曾呼唤的名字,“你说我是不是笨得可以?”他沉寂数秒,周遭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微凉的空气拂过。“回答我啊,你这书呆子!”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