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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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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汪梦婷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长长地叹息。 回到台北已经两个月了。过完了农历年,时序也进入了春寒料峭的三月。 但她与季家的关系却仍然停留在冻得让人颤抖的冬季。 并不是她不受欢迎,相反地,季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对她十分礼遇。 季家的下人称呼她少夫人,待她充满敬意;李家的二少爷李海奇见到她时也总会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杉本惠虽然很少主动与她交谈,态度却也有礼。 至于亲自选她为媳的季风华态度则稍微热络些,偶尔会与她交谈个十几分钟,聊一些琐事。 但这些,都不是汪梦婷想象中的家人关系。 家人应该是更密切、更声气相连的团体,但季家人却彷佛都是各过各的日子。 她想起在自己家中,三个哥哥总是互相谐谑,父新也谈笑风生,她更是四个男人处处呵护的对象。虽然这种呵护有时会演变成令她难以忍受的干涉,但她认为家庭就是这样。 不该是每个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彷佛拿她当贵宾看待。 就连季海平,对她也是绝对的温和有礼。 结婚两个月来,他从不曾对她大声说话,就连稍稍提高音量也没有。即使她因为心情极度烦闷而对他使点小性子,他仍然是温温文文地,没有一丝恼火的迹象。 是因为这家人不把她当成家人看待,所以才对她如此客套?还是他们以为她只是季家高价买来的玩偶,纯粹用来摆饰,不需多费心伸与她建立关系? 她觉得烦躁。 或许,她该庆幸家里没有人排斥她,她也不需费心与他们打交道,但她就是觉得烦躁——因为季海平对她的态度。 怎么会这样呢?她甚至觉得在度蜜月时,两人的关系还比现在自然。 汪梦婷猛然推开窗户。 她觉得透不过气,好想好想做个深呼吸。 “不舒服吗?”身后传来季海平低沉的嗓音。 汪梦婷蓦然回转身子,果然见他站在卧房门边,黑色的西装外套甩在肩上,细长的领带亦微微松开,垂落额前的发丝在戴着眼镜的脸庞形成半道阴影,隐隐透着倦意。他望向她,黑眸写着专注。 她直觉地一瞥手表,八点多。“今天这么早?” 他走进房,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解释,“今晚没有应酬。” 汪梦婷替他解开领带,“累了吧!先洗个澡?” “你身子不舒服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在替他挂上西装外套及领带后,方才转过身子面对他,“我想找个工作,海平。” 季海平望着她写着决心的眼眸,“什么样的工作?” “我在英国替朋友设计过几套衣服,前阵子她回国开公司,邀我去帮忙。” “我不晓得你会服装设计。” “只是兴趣。”她解释着,“在英国那几年,暑假时我都会飞到米兰一家设计学院进修,有一些基础。” 他沉默数秒,在角落的沙发椅坐下。“你真想出门工作?” “也不是真想闯出什么大事业,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既然如此,我跟大妈谈谈,让她介绍你进妇联会帮忙,好吗?” 汪梦婷摇头,她知道杉本惠目前是社交界一个专门从事慈善活动的妇联会主席,会员大多是政商名流的夫人;除了杉本惠,季风扬的夫人洛紫亦是干部之一。 “我不想进妇联会。虽然只是打发时间,但我想要的是一份真正的工作。”她语气坚定。 “我明白了。”他淡淡地响应。 她忍不住讶异,“你不反对?”他扬起半闭的眼眸,“我为什么要反对?” “我以为……” 汪梦婷不晓得该如何表达。一般名门世家,尤其是像季家这样的富豪,都很排斥让女眷在外头工作;非要做事,顶多也只能在本家的企业里。 季家的女眷目前并未在盛威旗下任何一家公司有正式的职位,顶多是一些控股公司名义上的董事长,也没有一个在外头工作。 杉本惠与洛紫从事慈善事业;季海舲仍旧在瑞士念书;季风笛担任盛威名下一间理工学院的理事长,季海蓝则是其中的教授兼理事。 季家的女人就连在盛威旗下的公司也未掌实权,何况是在外人的公司里工作。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季海平沉稳的嗓音敲醒她恍惚的意识,“我无意限制你的自由。” “那爸爸呢?他会赞成吗?” “爸爸那边由我来说服。” 汪梦婷依然有些呆怔,心底因他如此干脆地答应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 她原以为要经过一番抗争的,没料到他竟如此轻易就被说服。 为什么她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赞成而感到高兴,反而禁不住涌起一阵淡淡的怨怒呢? 她伫立在原地,一只黑眸深深地凝睇他。 他是真的不想限制她的自由,或是根本不在乎她做些什么?为什么不论她要求什么,他总是有求必应?为什么他总是对她如此客气,他真的拿她当妻子看待吗? 或者只当她是一位重要的客人? “为什么你不拒绝我?”她也摸不清究竟是什么让她的语气如此尖锐,“你明知道爸爸根本不可能答应我出门工作,为什么还说你会说服他?你以为他会听你的话吗?你就连自己的事情也得听他的安排,不是吗?” 几乎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无意说出如此伤人的话,但现在她却控制不住心底燃起的无明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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