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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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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幽微而遥远的神情,让季海平无法将视线自她身上挪开;好半晌,他才轻声低语,“你吟起诗来很有韵味。” 汪梦婷蓦然回神,望向他的眸光带着迷惑。 “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心弦极度震荡。 为什么她竟会在他陪在身旁时吟起这首诗? 这首诗珍妮丝的“Winter love”,歌颂的是男女情爱。 与其要春天般匆忙的爱,或夏日般焦躁的情,毋宁拥有像冬季般徐悠之恋。 这是珍妮丝想传达的意念。但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首情诗呢?“很抱歉我对英诗没什么研究,”季海平语声和缓,微微带着自嘲,“你可以解释一下方才那首诗吗?” “不行!”她直觉地尖声拒绝。 他吓了一跳。 “对不起,”汪梦婷做个深呼吸,为自己激烈的反应道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摸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我明白。”倒是季海平主动为她的行为解释,“诗词的意义要由人自行体会,真要解释起来就失去原味了。” “对呀,”她松了一口气,“正是如此。” 他微微一笑,在桥的正中央停下,俯瞰黑色的水面,“如果是春天来这里,就会清清楚楚地看到溪里优游的鲤鱼,还有两岸盛开的樱花映照在水面的倒影。” 汪梦婷一怔,“你来过这儿?” 他回头望她,黑眸深幽,“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以为你不会有时间来这种乡下地方游玩。” “的确,那次的经历是毕生难得的。”季海平眉峰微蹙,彷佛被某种不甚愉悦的记忆纠缠。 汪梦婷没注意到他略显奇异的神情,“听起来很棒。看样子我们在这个季节来高山巿,并不是明智的抉择。”她微微叹息。 季海平摇摇头,“不,能够看到这里的另一番风貌也是值得欣喜的事。看这两岸被冬雪覆盖的樱树,看艳红的栏杆妆点上雪白,看清澈的溪水转成墨深……”他一边说着一边比着四周,“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季节来,就欣赏不到这样的景致了。”汪梦婷的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动。 “为什么你看待事情的方式总是如此包容?”她感叹着,“我一个学文学的人竟及不上你。” “我只是尝试用各种角度来看同一件事罢了。”对她的赞叹,他不以为然。 如果他其有她所说的包容态度,那也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三十年的人生中体悟到的哲学。 因为有太多事情无法依着他想要的方式进行,所以他学会了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原本讨厌的事物;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格特质,只是一种逃避、一种不得不然的无奈。 其实,就连来日本,他都是带着点无奈的。 他没有料到世上这么多的国家,这么多的蜜月圣地,汪梦婷竟独独挑了日本。 如果可以,他但愿永远不必来到这个国家,尤其是这个距京都不过几小时车程的地方。 但他没有拒绝她的安排。 如果她最想去的地方不是美国,不是欧洲,而是这距台湾最近的日本,那他们就来日本。 到北海道也好,到高山、下吕也行,即使她想造访京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陪着她去。 在她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天,他就决定好好宠她。只要她要求,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何况只不过是到日本度蜜月而已。 这样的信念在两天后她要求游赏京都时依旧没有动摇。 “下一站是京都?”当季海平听到汪梦婷清柔的嗓音愉悦地宣怖时,心绪略感沉重。“是啊,我一直想去那里。”她笑得像早春第一朵盛开的花,“去看看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去看看永观堂庭园,去看看琵琶湖。” “不愧是学文学的,也难怪你抵挡不了京都古城的魅力。”他回她一抹微笑,硬将浮现脑海的不愉快记忆推回心底最深处。 “你不想去看看吗?”汪梦婷直率地看着他,蓦地,某种念头捉住了她,“我差点忘了,你是半个日本人啊!你的母亲不就出身于京都世家吗?” 他唇边的微笑消失,“我并没有日本血统。” “没有?” 他沉吟半晌,“杉本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原来她……” 杉本惠那带着怨恨的眼神飘过江梦婷的脑海,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了。 “是你的继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你父亲续弦?” “不,她是父亲的元配。” “那你的母亲是——”话一问出口,汪梦婷便后悔了。她不应该探问如此私人的事情,她有预感,这对他而言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或许他不愿提起,但她是他的妻子,难道她不应该了解这些吗? 季海平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是我父亲的秘书,也是情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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